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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里的浪漫
张炎琴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笔下的夫妻之盼,跨越千年仍触动人心。而在我的生活里,父母的爱情虽无华丽辞藻的渲染,却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出最真挚的模样。
  那日,母亲望着我的结婚照,眼底的遗憾如细雨般无声蔓延。她轻叹:“真羡慕你们,有结婚照呢!我和你爸那时结婚也没有拍照呢。”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却揭开了岁月的一角。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父母的婚礼简单到没有一张黑白照片留存,这份缺失,成了时光里的一抹遗憾。恰逢母亲节将至,我当即决定,要为父母补上这份迟到的浪漫。
  周末的照相馆里,时光仿佛放慢了脚步。父亲稀疏斑白的头发,被岁月压弯的身姿,还有脸上纵横的皱纹,都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母亲脸上细密的纹路,不再清澈的眼眸,却依旧藏着温柔的光。刚进门时,母亲小心翼翼地询问工作人员:“我这个年纪拍结婚照的太少了吧?”那模样,像极了初次登台的孩童,满是忐忑。
  化妆间内,化妆师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粉扑在母亲脸上,遮盖住岁月留下的斑点与皱纹;腮红一抹,让母亲的脸庞泛起久违的红晕。平日里从容大气的母亲,此刻却紧张得身体僵硬,眼神中满是不适应。父亲坐在一旁,眼神里的宠溺仿佛能融化一切,他轻声安慰:“别紧张,就当是在家照个相。”这简单的话语,似有神奇的力量,驱散了空气中的不安。
  当父亲换上白色衬衫,系上红色领带,努力挺直腰板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母亲穿上洁白的婚纱,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她仍是当年那个娇羞的少女。父亲看着母亲的眼神,满是惊艳与爱意,仿佛初见时的心动重现。
  拍摄过程中,母亲局促地扯着婚纱下摆,脸涨得通红。父亲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力量在两人之间传递。摄影师的快门声中,他们青涩又甜蜜的笑容被定格。看着他们,我不禁鼻子发酸。这笑容里,藏着半个多世纪的相濡以沫,有风雨同舟的坚定,有平凡岁月里的坚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的爱情,不正是如此吗?无须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是最深的懂得。
  选片时,家族群里的祝福如潮水般涌来。回家的路上,父亲捧着照片,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母亲靠在他肩头,轻声感叹:“这一晃,都六十多年啦。”父亲没有回应,只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车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份历经岁月的爱情吟唱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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