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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里的爱
穆一
“老妈,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我正刷手机,就听到儿子的惊呼声。我抬头看,哎呀,这东西我可太熟悉了。它是伴随我童年的照明灯——煤油灯。
小时候,我在外婆家上学,那个时候,电还是稀罕物。每周大概只有一两次来电,大多数时候都没电,写作业的时候就得用上煤油灯。煤油灯也不是谁家都能敞开了用,有些人家没孩子写作业,吃完晚饭就开始四处串门子,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但是外婆家的煤油灯从来没有歇过一天,她每天总是早早给煤油灯添满油,生怕晚上我写字的时候没油了,耽误我学习。
天刚黑,外婆就把煤油灯轻轻地放到八仙桌的一角,“嗞”的一声,她划着火柴,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那团细微的火苗,然后慢慢放到煤油灯的灯芯上,等着灯芯的火苗燃起来。这个时候我总爱问:“外婆,煤油灯点好了没有?我能开始看书了吗?”外婆总笑眯眯地对我说:“别着急,等我把灯芯挑高一点,这样看书亮堂。”说完,外婆用针慢慢戳到灯芯里,把灯芯往大了挑一挑。
前后屋的邻居也总爱来外婆家串门子,谁让外婆家的煤油灯是附近人家里头最亮的那一盏呢?外婆和邻居在堂屋门口小声地聊天,我就在煤油灯下认真地读书。读着读着,煤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的,发出“噗噗”的声音。外婆听到声音总是马上起身走到我跟前,伸出拇指和食指,快速地往灯芯上一捏,她朝我笑着说:“好了,灯芯烧久了容易起花,我把花捏掉就不碍事了。”说完,她把捏完灯花的黑指头往墙根上抹了抹,继续坐下纳鞋底子。
看完书,外婆就开始给我洗脸,还要用毛巾轻轻擦拭我的鼻孔,她说,煤油灯黑烟那么大,你一个女娃娃家的都被熏黑了,一定要好好洗洗脸,把鼻孔的黑烟给洗干净才行。
隔不了多少天,外婆就要去买一次煤油,别人总问:“你们家喝煤油呢?怎么隔不了几天就用完一瓶子。”外婆总会骄傲地回答:“我家娃娃爱看书,晚上用的时间长。”“烧的时间长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我把灯芯挑得大,这样看书亮堂,可别让娃看书再把眼睛看坏了,买煤油能花多少钱嘛,还是娃重要。”说完,外婆乐呵呵地拎着煤油瓶子回家。
后来,农村也慢慢开始有电了,来电的时候煤油灯就退场了,外婆把煤油灯收拾好,她说万一哪天停电了,点上煤油灯就不会影响我学习了。再后来,农村的电力供应也像城市一样,24小时不断,煤油灯彻底退出了它的舞台,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我慢慢长大了,外婆也渐渐衰老了。
现在,儿子好奇地问我这个老物件是什么,我笑着给他讲那些关于煤油灯的往事。他听得津津有味,我也回顾了那些被煤油灯照亮的岁月——物质贫乏,爱意却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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