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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回娘家
罗麦娟
  妈妈的娘家在西安,童年记忆中,妈妈几乎不回娘家。
  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贫困岁月,妈妈回趟娘家,是一件费时费力的难事。因此,妈妈几年也难得回一趟娘家。每年农闲时节,妈妈总会念叨:要是能回趟娘家该多好。正月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妈妈总会躲进屋里忙一整天本不急用的针线活,话也变得很少。有人进屋时,妈妈会慌忙拉起衣角小声说:“风吹尘土眯了眼睛,酸……”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很小。一天,妈妈突然说要带我回娘家,“要坐火车啦!”“要去西安啦!”我欢喜得如同得到一袋水果糖,天天缠着妈妈追问出发的日期,掐着手指计算日出日落,就像期盼过年。
  火车,多么神奇的东西。车厢一节连着一节,那么长,像一条绿色的巨龙,头顶冒着白烟,在“呜呜”声中,从远方驶来,又奔向远方。起程那天,天还没亮,妈妈就背着大包小包,牵着我赶往县城,坐班车去蔡家坡火车站赶火车。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感到脚下的地在震动。“呜呜”的鸣笛声由远而近,薄雾晨曦中,一个庞然大物头冒白烟从远处驶来,慢吞吞地从我们眼前驶过。火车缓缓停下来之后,妈妈拽着我去找车门。“啊,坐这车呀!”我打量着眼前黑咕隆咚的车厢,心中的憧憬一下子没了。
  等车的人群可不管我这点小小的失落,迅速移动起来,我被身边的人和行李挤上了火车。车内没有座位,乘客们手提肩扛自制布袋、麻袋做成的大小包袱,或以包袱为座,或席地而坐,或倚车厢而立,嘈杂声混着霉味、汗味、烟味,使本来就不明亮的车厢更加昏暗,空气也污浊不堪。火车跑跑停停,我蜷着小小的身子坐在妈妈的脚上,感受不到火车的风驰电掣,看不到窗外的美景,不知道经过的站名,更不能把头伸出窗外。不知道“闷”了多长时间,到外婆家时已是吃晚饭的时间。“唉,回趟娘家真是遭罪!”妈妈满脸的疲惫。后来,我知道人们管这种车叫“闷罐车”。速度很慢但价格便宜,是老百姓远行的不二选择。
  20世纪90年代初,已经工作的我陪妈妈回娘家。那时,已经没了“闷罐车”的踪影,童年向往的绿皮火车成为远程交通的主要工具,有慢车、快车、特快之分。车上人很多,车厢连接处、厕所旁有很多以行李为座的乘客,就连狭窄的过道也有倚座而立的乘客。车内没有空调,车厢顶部有一排摇头小风扇。车厢两侧有大大的窗户,分上下两层,可以上下滑动打开车窗。尽管风扇不停地摇头,自然风也从窗口吹进来,但车内依然闷热。我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贪婪地看着窗外的美景迅速后移,风吹着我的脸颊,吹起我的长发,圆了我心中的梦。伴着“咣当咣当”有节奏的轮轨撞击声,我们到外婆家时,还不到吃午饭时间。“娘家啥时候变得这么近了!打个盹儿的时间就到了!”妈妈满脸幸福。
  进入21世纪,人们出行越来越方便,火车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妈妈回娘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妈妈常常念叨:“现在就是好,我回趟娘家,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记得我的侄女在西安读书时,有次回家,临走的前一天,天下大雨,看势头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妈妈着急地在房里踱步,一边催促我哥快去车站给侄女买票。侄女搂着奶奶的肩膀笑着说:“婆,我已经买到火车票了。”“哄人!”妈妈疑惑地看着孙女:“婆没见你去车站么,咋就买到车票了?”“我用手机在网上买的票。”侄女的话让妈妈不相信。妈妈怎么也搞不明白,打电话的手机咋就能买到火车票呢。如今,妈妈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岐山现在有高铁站了,每天就有多趟高铁或动车经过,我们可以随时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如果妈妈还在,回娘家不过就是个把钟头。
  高铁车头流线型的模样,简洁流畅,预示着一种速度与力量。车内干净整洁,一排排座椅分布在车厢两旁,过道宽敞,座位下面还有手机充电插口,车内安静、温馨。车窗封闭,车内有空调,不管是什么季节乘车,车内的温度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列车快速而平稳地向前飞奔,再也听不到轮轨撞击的“咣当”声。如果妈妈赶上高铁时代,坐这样的车回娘家,又会是怎样的感受?窗外的景色一掠而过,我们的梦想也已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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