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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的味道
李小娟
  小时候,全家六口人。奶奶因为身体原因,出了门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母亲体弱多病,一年四季几乎没断过药。我们三个未成年的姊妹,除了张嘴吃饭,也只能帮母亲打打猪草、洗洗碗。父亲一个人肩头挑着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让全家人不饿肚子就是父亲的努力目标。记忆中,父亲为此干过很多活儿,为生产队赶马车,烧砖窑,拉牛粪……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父亲都会去乡政府帮灶。那时,乡政府忙碌时,就会找人去灶上帮忙,管吃之外,每天还有一块五毛钱的工费。父亲是个没有厨师证的厨师,在十里八乡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所以,这时父亲都会积极争取。每次父亲去帮灶,也是我们三姊妹最开心的时候,我们会在忙完一天后,一直等到父亲回家才睡觉。
  常常在夜幕降临后,父亲才骑着他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其余地方都响的自行车匆匆回家。父亲进家门后,每次都会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报纸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纸包。打开,两个白胖胖的罐罐馍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父亲从自己两顿口粮中省下来的,是我们最期盼的美食。母亲将两个馒头掰开,我们三姊妹和奶奶一人半个。手捧着带有父亲体温的白面馒头,一点一点小口咬、细细嚼。白面的细腻、麦香的甘甜,在口腔中弥漫,顺着口水划过咽喉流进心里。半个馒头,我们会用将近半个小时才吃完。父爱就在这两个沉甸甸的馒头里流淌。
  “包产到户”后,父亲在农闲时间,常常会出门与人一起跑跑活计。几个月不见人是常事,但是,只要父亲回家,绝对少不了我们和奶奶的吃食。几个橘子、几瓶罐头、几根麻花……带得最多的是一种指甲盖大小的圆圆的黄色饼干。父亲常常会买一包,现在想来大概有一斤左右。饼干小,所以我们每人都会得到一把,其余的就给奶奶当零嘴。一把饼干,常常会吃好几天,那几天的我们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奶香味。
  1991年,我在父亲的期盼中,终于吃上了商品粮。年逾五旬的父亲在看到录取通知书时,咧着嘴笑道:“我女以后吃饭不愁了,好啊!”然而,想吃饭不发愁,得先上三年学。师范虽然不用缴学费,但生活费得自己掏。一个月至少需要五十元生活费,这个重担依然只能父亲一个人扛。我不知道该如何为父亲分忧,只能默默地着急。
  带着些许忐忑,我进了宝鸡师范学校的大门。开学两个月后,有一天收到父亲的一封家书。信中,父亲很是兴奋,“我现在找到一个挣钱的门路,矿建厂子里人越来越多,我就在路边摆了个摊,卖猪头肉。已经卖了好几天了,第一天就挣了十块钱。你的生活费不愁了,他们都说我做的肉好吃,你回来了我做给你吃……”父亲的欣喜,透过这张薄薄的纸传递到我的心里。安心之余,特别想知道父亲做的猪头肉是什么味道。然而,路费太贵,只能等放假回家。元旦,有个和我家很近的同学回去了。收假后,他给我一个油乎乎的罐头瓶子。打开一看,是拌好的满满一瓶猪头肉。夹一筷子,放在嘴里,入口的猪头肉接触味蕾的瞬间,仿佛花朵缓慢绽放,细细咀嚼后,溢满唇齿,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在其间。含着泪水,一口一口咀嚼着这色泽酱红、油而不腻的猪头肉,任由这股咸香铺满心底的每个角落。我在给父亲的回信中写道:“这瓶猪头肉是我吃过的最香的肉……”
  从此,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和父亲一起忙活猪头肉的生意。父亲就这样供我上完三年学。后来,家里又盖起新房,买了家电……我们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有浓浓的肉香萦绕。这一坚持,就是二十年。
  工作后,无论我在哪里工作,父亲都常常会想尽办法让人给我捎来用罐头瓶装着的猪头肉。在同事们的一片羡慕声中,我与父亲没有距离。父爱就在这一瓶瓶油腻腻的猪头肉中沉淀。
  结婚后,父亲也会在我回家后做更多的美味。红烧鱼、白灼虾、小酥肉、板栗鸡、麻婆豆腐、拔丝红薯等,还有永远不缺席的猪头肉。一桌又一桌的家常菜,让父爱的味道一次次划过舌尖,留在心中。
  现在父亲76岁了,挺拔的身躯已经佝偻,灵活的双手也已僵直,猪头肉也做不了了。而我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喜欢的酱牛肉、盐卤鸡、核桃酥、水晶饼……每当这时,看着父亲的笑脸,听着父亲说“买这么多吃的干啥,乱花钱,我也吃不了啊……”心中都会涌起满满的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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