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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王晓霞
  童年时,回家是妈妈的声声呼唤。
  假小子一样的我,总是在村里到处疯玩,忘了吃饭,甚至忘了回家的时间。直到妈妈的声声呼唤传来,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小伙伴,被妈妈牵着小手跨进了家门,还不忘回头对小伙伴们说声“明天见”。
  上学后,回家是对美食的渴盼。
  小学时,每天回家,妈妈总会及时递上饭碗,粗茶淡饭里有着妈妈最精心的照管。初中开始住校,少不了对家人的深切想念,可是慢慢适应后,依然时刻念叨着那碗手擀面,有妈妈的味道在里面。
  高中后,学校离得更远,回家真的很不方便,一两个月一次。可以和爸爸妈妈谈谈心,跟哥哥姐姐聊聊天,那是我记忆中一个家最完美最幸福的体现。
  大学后,回家成了一年两次的期盼。
  寒假一次,暑假一次。带上对家人长久的想念,还有攒了半年的新鲜,总是在放假第一时间,拖着重重的行李,带着轻松的心情,飞快地奔赴车站。回到村口,妈妈的身影早已出现,还有身后那袅袅的炊烟。我知道,妈妈已经备好一桌子家乡饭。
  结婚后,回家成了妈妈漫长的等待。
  妈妈总是盼着我回家,静静听我倾诉工作和生活的琐事,日渐明显的皱纹里,藏不住对我进步的满足和欢愉,轻声细语的交谈中,忘不了开导我的失落和委屈。白天,妈妈喜欢让我在厨房陪她做饭,晚上喜欢拉着我的手,让我依偎在她的身上,就算只是静静地看着。
  后来,回家成了妈妈对外孙的想念。
  进门一声“姥姥”,让所有人的笑容更加灿烂。叫的人带有一丝丝的撒娇,答的人流露出些许的骄傲。看着外孙满地跑,已然忘了她累弯的腰,总要搂一搂抱一抱。短短的几天相处,定要把家乡的美食吃个遍。
  再后来,回家成了我们彼此的“负担”。
  妈妈总是打来电话,试探性地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而我一次次地告诉她,儿子还有课外班,我的很多培训也没弄完。电话那头的沉默是妈妈无声的遗憾,电话这头的我,加深了对妈妈的思念。其实,就算碰上寒暑假,回去也住不了几天,短暂的陪伴,换来的是更长久的想念。看着妈妈目送我们离开,我明白自己已然步入尴尬的中年,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实在很难周全。
  妈妈走后,回家成了不敢触及的字眼。
  我害怕看到空旷的小院,害怕叫一声“妈妈”没人应答的失落,更怕看到独居的爸爸迎接我们时的步履蹒跚。
  妈妈,我常常独坐电脑前,万分痛心地把您呼唤。翻看手机里为数不多的视频和照片,真想抠破屏幕,再去亲亲您的脸。即使满心满脑都是您,可我再也无法让您回到我的身边,只能任泪水肆意流淌。似梦非梦间,那个曾依偎在您怀里的孩童,已悄然步入中年,而我这一生和您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屈指可数。
  这一刻,我只想回去,到您的坟前捧一抔新土,献一束鲜花,向您倾诉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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