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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州暖锅
曹雪柏
  只要一迈进腊月的门槛,家乡陇州大地上,不论是县城大小饭馆,还是乡间农家小院,都氤氲着暖锅的清香。
  暖锅,是陇州人冬日里一道别具风味的美食,它既是原汁原味的养生膳食,又是农家待客的至高美味。
  记得小时候,一到腊月,我们就嚷嚷着要吃暖锅。父亲便从柴房里取出那口搁置一年的老暖锅——那是一个陶质的锅,圆形,通体黑色,锅的中间,竖起一个上小下大的空心火筒。听父亲说,那口老暖锅还是他年轻时,从五十里外的安口窑花两块钱买来、步行背回来的,也是我们村子第一口暖锅。至今,那锅盖上还隐约可见烧制上去的“安口”字样。几十年过去了,这个老物件早已成为我们家的“传家宝”。
  父亲仔细地用清水将锅体擦拭干净,从灶膛里掏一些火红的柴头,加上炭块,放在院子的凉台上,手拿一把蒲扇,轻轻地扇着,随着第一缕青烟从老暖锅火筒里冒出,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候着。
  母亲娴熟地将食材一层一层码放整齐,菱形的萝卜块,白中透绿,早先泡好的粉条,自家热炕上生发的豆芽,软软的豆腐块……火苗越燃越旺,锅里嗞嗞响着,白茫茫的热气升腾着,老暖锅沸腾起来,我们便围着暖锅跳着、笑着。母亲揭起锅盖,再撒上蒜苗、葱花、香菜,那味道别提有多香了……
  陇州人装暖锅很讲究,锅底是耐煮的萝卜块,上面是易糊的豆腐、洋芋块、肉丸子,一层一层地码,搭配得花花绿绿……父亲时常说,暖锅要装得实、装得饱,这就和做人一样,要实诚,这也是老父亲教给我的最朴素的做人道理。
  正月里,家里来了客人,老暖锅中的食材也会更加丰盛,排骨、鸡块、肥肠、肉丸子、野木耳、核桃仁……各种农家收获的食材应有尽有,真可谓是一场小型的“农业展览会”。各种食材,在文火的熬煮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越煮越香,舀一小碗锅底的老汤,撒上配菜,喝一口,浑身舒畅。暖锅开胃驱寒,老少皆宜,是数九寒天滋补养生的不二之选。
  农家到了腊月,才迎来一年中最闲适的时光。腊月里几乎没有什么农活,陇州人家以自家地里收获的食材为料,精心熬制,犒劳一家人一年的辛苦。全家围炉而坐,四四方方的红油漆小饭桌,热乎的芦苇席炕头,话着家长里短,这温馨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年关渐近,直到家里杀了年猪、蒸了年馍,老暖锅里添上了荤腥,这也是暖锅香味最浓的时候。陇州人吃暖锅,总喜欢配上自家做的农家小菜,一碟凉拌胡萝卜丝,一盘缸里腌的酸菜,再配上大黑锅中炕好的金灿灿的馍片,这才是绝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陇州暖锅香飘四溢,每年寒冬季节,都会吸引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就为尝这一口地地道道的暖锅。勤劳聪慧的陇州人,在传承的基础上也与时俱进,创新了暖锅的做法,像是羊肉暖锅、肥肠暖锅、“二合一”暖锅,以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
  如今,我已长大,但记忆中全家人围坐吃暖锅的场景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怀念家乡的老暖锅,怀念那独特的清香,眼前也时常浮现父亲费尽心思给我们装暖锅的画面……家乡的暖锅,是童年的味道,更是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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