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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沁香
◎李斐
  宝鸡的菜市场有一俗语:“底店的芫荽,灵龙的葱,塬上萝卜赛人参。”这里面的“塬上”说的就是我的家乡贾村塬。
  冬季,我们贾村塬每家案头总会放几个萝卜。常言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大夫开药方”,“萝卜萝卜,生克食补”。冬天的萝卜,水分大、口感甜、无渣,富含维生素A、C和锌、钾等。生吃,可促进消化,调整肠胃功能,还可防止便秘,灭菌杀虫,清热生津化痰,对感冒咳嗽具有一定的预防作用,更因其不含胆固醇,故多吃还有降血压、降胆固醇的作用。熟吃则可补气,顺气,尤其是和各种肉类炖在一起吃效果更佳。家乡的人们很少生病,原因大抵和萝卜这个“万能药”分不开吧。
  想起小时候,生活清贫,每到早晚饭点,家家户户几乎清一色的萝卜就稠糁糁(苞谷糁)或米汁(小米粥)。那时,不像现在一家人围在饭桌前一块吃,而是一人端一老碗稠糁糁,夹几筷头调好的萝卜丝放在糁糁上面,再拿两片馍馍或聚拢在水井房前或聚拢在队里场院前,来个老碗会。小孩子们则你夹我碗里几根萝卜丝,我夹他碗里几根萝卜丝尝一下,然后评论谁他婆或谁他妈切的萝卜丝细长调得好吃。天气晴好时,村子里的场院、路边,甚至羊圈顶、猪圈顶都会被人们晒上煮熟的萝卜丝。每个孩子兜里总会装几把干萝卜丝,课间当作零食吃。那嚼起来又柔又筋的萝卜丝,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人口齿生津。最爱的还是每年腊月二十八九煮完年肉后那干萝卜丝烩菜。母亲做的萝卜丝炖肉,热腾腾,香喷喷,只一眼,便让人涎水直流,带着猪皮的五花肉及排骨和豆腐在锅里微微颤动,粉条又润又滑又筋,那饱吸汁水的萝卜丝既有肉的香味又有本身的清香,夹一筷放在嘴里,香软嫩滑,其香甚至超过了肉本身。舀上一碗,顾不得烫,两三下就吃完了,奶奶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总会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说:“我娃,慢慢吃,锅里多着哩!”
  到了背馍上初中、高中时,那腌制的萝卜丝便成了同学友谊的增进剂。同一宿舍的同学,因各家情况略有不同,带来就馍的腌萝卜丝味道就有差异。有的萝卜丝腌制时放有花椒、姜片、桂皮、芝麻等,有的用热油炝一下,有的用油辣子拌一下……这些就比直接用盐醋酱油腌制的好吃多了。而彼此已熟悉的我们,吃馍时则会将各自带来的萝卜丝夹出来一些,放在一个碗中,供大家一块儿就着吃。因经常一块儿吃,关系也就更加亲密,学习上也会互帮互助,渐渐地我们宿舍在学习上就形成了一种“比、学、赶、帮、拉”的氛围。这样我们宿舍每次考试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总列班级前十,让其他同学羨幕嫉妒恨。如今,舍友们虽年近花甲,也在不同的城市生活,但帮忙、照顾、问候、心意,却总能逾越千里而来,使友谊之树愈发青翠。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每次与舍友们聊起馍馍就萝卜丝的话题,那场景总让人心头湿漉漉、暖融融的……
  参加工作,居住在城里后,冬天每次回老家时,朋友同事都要叮嘱一句:“回来时带些姨腌的萝卜丝。”而母亲总是未卜先知般,我回城时总要装上几袋子腌好的萝卜丝,一则使我常常能吃到妈妈的味道,二则满足同事朋友们打牙祭的愿望。
  萝卜,可炒、可熘、可凉拌、可做馅、可腌咸菜、可做泡菜,可当作饭前水果,可作为食疗上品。冬季吃萝卜成了我一种与生俱来的饮食习惯,饭桌上如果没有萝卜,就提不起神。即使与家人或朋友同事到外面饭店聚餐,也总忘不了点盘萝卜开胃消食。
  我爱吃萝卜,不仅仅是因为它果蔬同源兼具药性,更是它恰似一汪流年里潺潺流动的记忆,每一次叮咚声都有我小时候的味道、年代的烙印和过往的情愫。
  我喜欢萝卜,更喜欢它染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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