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耱地
◎王商君
在每一个农人的眼里,种地也是个比拼技艺的活儿。两个最显手艺的农活就是撒种子和摞垛子,高手撒种子出苗率高不说,苗子的稀稠度还很均匀。放眼望去,那整齐划一的苗儿在整个田野就像一幅气势恢宏的画。
摞垛子也很讲究,整个垛子堆起来,长宽有度,就好比一个正方体的建筑,简洁周正,不会倾斜或垮塌。
说起这两个活儿,我们不得不说耱地。耱地是农活里要求比较严的活儿,因为它不光是技术活,还是艺术活,当一片土地深耕撒种之后,这松弛的土壤需要再细一些,便于出苗。那些裸露的种子一定要完全掩埋起来。所以,就必须耱地。耱地不但可以为出苗提供良好条件,还起到保湿保墒的作用。这是种地整个流程的最后一道工序。往往这个时候,人和牲口都已经很累了,可为了抢墒抢种,咬着牙也要将活干完。
耱地时,耱上面坐着小孩或者站着大人。记得小时候,跟着爷爷去地里干活,经常跟不上趟子,就有了逃避的想法。所有的农活里,唯一让我感觉不到累的就是坐在耱上耱地,这活儿既不用出力,还能在耱上歇息,那感觉,就仿佛今天坐在飞驰的车子上,很是惬意。
耱地的工具就叫耱,耱是一种用树枝或荆条编成的长方形农具,宽度七八十厘米,长约一米五,耱上左右固定有两个橡胶环或者铁丝环,用于连接大牲口的牛轭头,骡子、驴、马的脖套,牲口在前面行走用力,就拉动着耱,耱上的人用缰绳指挥着牲口,让脚下的土地变得平整。时不时,用木制的小锤敲掉积攒在耱上的新土,这样既减轻了牲口的负重,也让耱使起来更顺溜。一个好农人,耱出的地就是一件艺术品,平展展、黑油油。这作品就在这里接受着过往农人的品评,获赞多者,耱地人自然腰杆就挺得很直,头仰得很高,好似喝下了二两好酒,无比欣慰。
耱地的最后时刻,无论人或者牲口都已精疲力尽。临近中午,人和牲口无精打采地回家吃饭、吃草料,稍事休息,就又满血复活,继续走向庄稼地。很多时候,下午耱地会一直干到晚上,回家时,已经是月朗星稀了。干完一天的活儿,解下牲口身上的辅助农具,把它牵进棚内,最后收了耱。这时候,农人卸下了身上的负重,在家恣意地喝着苞谷糁子,听着收音机里粗犷的秦腔,任它飘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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