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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史话
■章学锋/著
李映丽还听奶奶讲过,他们家的商铺遍布全国,李氏家人外出可以做到“不吃别家饭,不住别家店”。她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家房屋阁楼上曾摆放着大量皇上赐的顶戴花翎和官服。在李映丽结婚前,奶奶曾经拿出一篮子镶着钻石的手表,让李映丽挑一块当作结婚礼物。
眼光独特的李家人,当初为什么要把庄园建在沙苑附近呢?其实,修庄园是李家的一个幌子。事实上,庄园的主人并不经常住在这里,而是招募很多雇工和逃户来负责庄园管理和墓园看守的。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李家的目的很明确,在这片兵卒不达的地方建家族墓园。这个石墓群,“墓堆有上百个,按堂系分成若干个群落,有的墓冢很大,足有15米之高”,“这些石墓大多是墓主人生前自己修建的,有的在七八岁的时候,父辈已经给孩子修建了”。这项浩大的李氏家族墓地工程,源于乾隆时期,一直到民国末年。
直到今天,当我们面对大荔八鱼李氏家族石墓群时,目睹墓葬结构、规模及出土实物,依然能感受到明清富商李家那股逼人的财气。在沙苑的沙土下,一共埋藏有22座大型石墓,从2001年起考古专家已清理发掘了11座。从已发掘的5座墓葬情况来看,墓葬用富平青石套合成豪宅建筑,多为一院一厅三室的庭院式结构,由墓道、墓门、院落、庭堂、耳室、墓室等组成;而且,每座石墓和墓石构件上都雕刻书法绘画装饰图案,圆雕、高浮雕、浅浮雕、减地刻、阴刻等雕刻手法运用娴熟,说明墓室主人生前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岁月的风尘遮蔽了明清这一页,曾经风云一时的大荔首富李氏家族也被无情地遮蔽了。
2013年5月14日,大荔八鱼李氏家族墓地,被国务院核定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故日的沙尘埋不住辉煌的创业历史,沉睡的八鱼石墓群似乎正在述说着李家的商业往事……
第十四节韩城党家
走了,就这样远远地走了。
赶着一头小毛驴,驮着两大包新收的黄河棉,党德佩望着站在窑洞前向自己挥手的妻儿老小,狠狠地咬咬牙,把想说的话都用力地咽到肚子里,头也不回地背井离乡而去了。
这一幕,发生在清顺治年间。顺治十一年(1654),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乱袭击了黄河岸边的韩城县,给这座小城造成很大的创伤,致使很多居民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系。作为党家村党族第十一世二门传人的党德佩,从小就特别敬重乡贤司马迁,不知读了多少遍《史记》中的《货殖列传》。他觉得,活人不能在韩城这一棵树上吊死,否则全家老小就没指望了。于是,他就牵着小毛驴驮着棉包,“下河南”讨活路了。
在河南,党德佩先在南阳府以南60里处的白河北岸贾营落脚,卖日用杂货。因诚信经营赢得商机,到了康熙元年(1662),他搬进瓦店镇,开设了专营木材的“恒兴桂”,简称桂号。战乱后,豫南残破,木材需求量很大,桂号发展很快。
瓦店是水运大驿站,络绎不绝的客商和货船汇集在这里。凭借自己的厚道和善良,党德佩很快取得了这里船夫、商家的信任,大家都称他为“好人”。道德的力量是强大无比的。一位走南闯北的云南大老板,沿着水路运来满满一船的景德镇瓷器,本想快速卖掉,没想到,事情并不尽如人意,这船货物卖得很慢。不巧的是,云南老板的家中出了点事,需要赶回去处理。临行前,这云南大老板就把店里的景德镇瓷器和800两白银,全部委托给有着好名声,且与自己交情不错的党德佩代为处理。
云南大老板走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守着800两银子和一房子的瓷器,心细如发的党德佩认真地记录下每一笔账目:某年某月某日,卖掉瓦罐几只,得多少文钱;某年某月某日,卖掉景德镇瓷器一件,得纹银半两。就这样,云南大老板像是忘了这事一样,好多年一直没有露面。七八年后的一天,党德佩在赊旗镇街道上意外看见了久违的云南大老板,他连忙上前一把抓住,连声说:“哎呀,果然是你!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说着,紧紧拉住云南大老板的手,一直将他带到店铺,拿出账本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云南大老板这才记起当年寄放银两和瓷器一事,紧紧握住党德佩的双手,颇为感慨地说:“居乱世天下,竟有如此伟男子,你真是一个好人!”随后,云南大老板拿出一笔可观的资金帮助党德佩发展。靠着这种诚信精神,党德佩的生意越做越大。多年后,重新回到黄河岸边的韩城,他花费300两白银盖起了一座四分地的四合院。
从明末至民国初年,京杭大运河漕运和中原唐白河流域是支撑中国社会运转的两大经济带。连接两个经济带的枢纽,就是河南南阳赊旗镇。赊旗镇,见证了党家村党、贾两族的崛起。党家是元朝至元二年(1265)从甘肃敦煌逃难到韩城党家村的,经历了一个从农到商的历程。贾家是明初从山西洪洞县迁徙到韩城贾村后即开始经商。打破党、贾两族这种各顾各局面的,是贾族第十三世贾翼堂。乾隆十五年(1750),贾翼堂到河南南阳府唐县(今唐河县)郭滩镇经商,聘党家村党玉书为合伙人,标志着党家村两大家族联手经商。他们做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把贸易范围南扩到汉口、长沙、佛山等地,具体的举措是:迁商号“合兴发”总部到百里之外的赊旗镇,在唐白河沿岸设立多个货栈,在襄樊和汉口设立分支号;同时,在取得官府的备案后,向社会发行有一定准备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流通及兑现的“帖子”。
(连载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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