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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苞谷糁
◎王英辉
  霜降前后,乡间的天气就会明显冷起来。农家人往往起得早,在整个村庄还未完全苏醒的微微晨曦中,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苞谷糁便提前熬好。
  早些年,农民缺粮,麦面金贵,秋收后的晨餐,雷打不动是苞谷糁,一直能吃到春节前后。其实,饥肠辘辘时,只要是能够入口的东西,哪一样不会被享用得津津有味呢!
  圪蹴在门前土堆上晒暖暖的叔伯大爷们,一个个端着粗瓷大碗,一边高喉咙大嗓子谝着秦腔中的段子,一边饶有兴味地挤在一处吸溜着。饭碗中间,不是堆着一坨绿生生的凉拌油菜叶,就是搁着一团红艳艳的生炝萝卜丝,夹上一筷子菜,吃一口苞谷糁,熟练地转一下碗,再吃一口,继续转一下碗,一袋烟的工夫,一大碗苞谷糁就着家常菜便到了腹中。他们一脸满足地说这是“抹糁子”。那隔着头门就能听得见的声响,那老远就能闻得着的味道,还有那荡漾在整个村子上空的开怀欢笑……
  我以前并不怎么喜欢吃苞谷糁。小学毕业那年,因小疾去邻村郑家俊巧姨那里打针,碰上她八十岁的老公公坐在炕边吃晚饭,搪瓷碗里正是黄澄澄的苞谷糁,一旁小白碟里是胡萝卜拌葱丝,看得出,家人极为体贴用心,饭中的红薯块只有棋子豆那么点,小菜也颇见刀工,丝丝缕缕极其精细。须发皆白的老人虽清瘦,却精神好,胃口佳,“嗞喽嗞喽”转着碗兀自咥得过瘾,一会会光景便碗清碟光。这时他意犹未尽地反转着碗,用舌头把碗壁舔了个干干净净,我在一旁看得眼馋口酸,一个劲直咽口水。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神情,热情地打招呼说:“锅里还有,给娃舀一碗!”我虽心中一阵阵惊喜,但根本不敢开口搭腔,母亲连忙欠身婉谢:“叔甭客气,来时吃过了,娃饱着哩!”微微一笑后,老人利索地收拾起碗筷,惬意地打着饱嗝,踱着八字步朝门外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晚上一碗苞谷糁,跑步赛过小年轻!”
  回家的路上,我对母亲说:“明早吃苞谷糁,就做刚才那样的,也调萝卜丝。”母亲忍俊不禁,撇着嘴说:“刚才是不是就想吃了?早看出来你那眼兮兮样!”
  风箱声声里,清香袅袅来。母亲在翻滚的开水中撒下细沙般的糁子,捏一撮碱面放进去,邻家二婆送来的红薯洗干净,切成指头蛋大小的方块,一并煮上。轻轻搅动中,鲜亮的汤汁渐次黏稠起来,待两煎之后,灶膛里煨起一丛麦草屑,慢火熬着,耐心等着。
  案板上,母亲切好的白萝卜丝跟绿缨子一起,在小锅的开水中焯熟,双手使劲挤干水分,放好调料,滚油一泼,香醋一浇,香气直往人鼻孔里钻。
  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就着爽口的下饭菜,那苞谷糁的黏甜、红薯块的甘甜、萝卜丝的清甜,一时混合在一起,令人唇齿生香,回味无穷,一碗下肚,顿感舒心润胃,肺腑温暖,热汗淋漓,静脉通络,全身的毛孔也在这一刻完全张开,熨帖至极,畅达至极……
  或许正是从那时起,我便深深爱上了这暖心的苞谷糁。虽说现在长久奔波在城市,家里早已不种玉米了,但每年秋收后,我总能不断收到舅家妗子和老家婶子捎来的新鲜苞谷糁,对我而言,这比啥吃食都香、都好、都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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