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猕猴桃的节日
朱百强
  今年国庆长假期间,我回到家乡眉县金渠镇红星村,只见村口的照壁前停着一辆收购猕猴桃的大货车,车下有人抬筐往上递,车上有人接筐,旁边还有人过秤、记账。一辆辆三轮车拉着刚从树上采摘的猕猴桃,从几条田间路上朝这儿驶来,村口几十人在忙碌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神情,吆喝声、笑声和过往的汽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了农贸市场,好不热闹。
  是啊,金秋十月,是猕猴桃采摘的时节,也是果农数钞票的时节。他们尽管来回在田间地头穿梭奔跑,又要领客商查看猕猴桃、讨价还价,又要采摘拉运,忙得不可开交,累得直不起腰。但我明白,他们像作务猕猴桃一样,心里是充实的,像吃猕猴桃一样,嘴里是香甜的,心里有着别样的幸福的感觉。
  看着眼前热闹的气氛,我便上前去和乡亲们聊天。老王说,他家卖了十万元。有人说老王该请客。老王却并不那么高兴,说这比去年还少卖两万元哩。老丁说,他家现在只卖了两亩猕猴桃,卖出三万多元。老赵说,他家的猕猴桃已被客商订购了,每公斤五元钱。旁边的一位老人说:“卖便宜了,你家种的是‘徐香’吧,你猜现在一公斤卖多钱?”老赵伸出三个指头。老人嘿嘿一笑说:“少了,现在一公斤都卖到八块钱了,后悔吧。”老赵沮丧地说:“今年没办法了,咱把人家订钱收了,不能变卦了。”老丁不解地问老人:“今年行情为啥变化这么快?”老人说:“你忘了,春天遭了霜冻,许多树冻坏没花了,猕猴桃总量减产,加上中秋节前,为撵‘双节’市场,走的鲜货多,价格咋能不节节往上蹿?今年卖早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我急忙说:“你讲的是两个方面,还有哪些因素?”老人抽出嘴里的纸烟,拍了下脑袋,仿佛想起什么事,随后说:“唉,我还忘了,前一阵县上举办了猕猴桃节,听说全国各地的人都来了,咱眉县猕猴桃名气大了呀!”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老人说的事我知道,准确的叫法是第七届中国·陕西(眉县)猕猴桃产业发展大会暨宝鸡市庆祝首届“中国农民丰收节”,不过老人的叫法更直接、更亲切。
  我是土生土长的眉县人。眉县是猕猴桃种植大县,我家种有猕猴桃,我哥我妹家种有猕猴桃,邻居家都种猕猴桃。我亲历了猕猴桃从栽植到开花结果的过程,也看惯了猕猴桃的花开花落,应该说对猕猴桃最有发言权。其实,早在几十年前,谁也不会想到,猕猴桃这个全身长毛的水果还能让庄稼人摆脱贫困,过上富足的生活;更没想到,还能由政府出面为它专门开个会、过个什么节。
  猕猴桃原是秦岭山里的一种自生自灭的野生植物,每年都能结出成串成串的毛茸茸的果子,记得小时候跟父亲哥哥进山砍柴时,口渴了,碰见它就摘着吃。但吃在嘴里,却酸得人直流泪。然而谁也不会想到,眉县人发现了它,经农技人员对它进行实验、嫁接,先后培育出了“秦美”“红阳”“海沃德”“徐香”等几十个品种,让它华丽转身成为农民致富的“金蛋蛋”“摇钱树”,成为城里人眼中的“奇异果”,变成一个主导产业。如今眉县家家户户栽植猕猴桃,销售猕猴桃,因为它,穷了几十年的农民住进了两层的小洋楼,开上了小轿车,供养孩子上了大学、出国留学。
  其实二十多年前,当我们村的土地一块块由庄稼变为果园时,村里人并不像如今这么乐观,一些老人忧愁地说,人不吃饭不行,不吃猕猴桃却能行,种这么多猕猴桃,给谁卖呀?就连我父亲看着哥哥栽猕猴桃也是忧心忡忡。然而,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吃猕猴桃的人越来越多,不但当地人吃,外地人吃,中国人吃,外国人也吃,它甚至卖到几十个国家。
  我认为,给猕猴桃“过节”,是猕猴桃的福分,也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这个节虽然是以猕猴桃命名的,但更是对种植者的肯定和鼓励。国家有节日,妇女有节日,青年有节日,儿童有节日,教师有节日,现在一种叫猕猴桃的水果也有了自己的节日。人过节人高兴,水果过节人也高兴。生活中多有些高兴事儿,人对于未来的日子就有了更多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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