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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媳妇
许多年前,每年夏收结束后,老家农村就有“占媳妇”的习俗。老人们说,如果男娃提前占不下媳妇,往后年龄大点就不好办了。
我看媳妇那天,刚收完麦子,天气很热,因为是人生大事,家人早就向外公布了,村里人人皆知。父母还按照习俗早早地请来了姥姥和姑姑、伯父等家族的重要人物。我和两个老汉在打麦场上给牲口铡麦草,本来很凶的生产队长那天也十分和蔼,告诉其他人别把我的新衣服弄脏了。
大概上午九点多,在生产队打麦场上干活的人看到我家院里进去了一拨人,两个老汉对我说:“愣娃,赶紧回去吧,人都坐炕上了。”回到家后,我先到上房主卧室轮着问候了未来岳母、未婚妻以及媒人三表伯,问到未婚妻时她盘腿坐在她母亲跟前,双手搭在自己腿上,头一直低到怀里,没有搭话却拿双眼偷偷瞧我。姑姑赶紧迎合说:“我狗儿会说话很,你看猫娃也乖的,我娃去厨房给你新姨和你三表伯端喝的吧。”这些都是农村的客套话,也是由专门辈分的人充当角色。姑姑说的喝的实际就是“看媳妇”的第一顿饭荷包蛋。
外婆和母亲在厨房忙活,早饭已经准备好,一大碟凉拌菜、几张千层油饼、几碗荷包蛋整齐地装在木盘里。我从厨房双手端着木盘来到炕前,把木盘放到炕中间,然后用双手一碗一碗把荷包蛋递到炕上坐的客人手里。第一碗递给丈母娘,第二碗递给未婚妻,第三碗递给媒人三表伯,接下来递给其他人。客人也是双手接住,表示尊重。等每人跟前都放了一碗荷包蛋,姑姑开始分发千层油饼,她用双手把卷在一起的热油饼撕开,给每人手里分一块,仍然是先给丈母娘和未婚妻及三表伯。我站在屋外等候伯父招呼,谁吃完了继续端饭,等到大家都吃完了我才收拾碗筷,第一个环节“看亲”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坐到一块儿进行“定亲”环节。三伯先叫着我名字问“你愿意不?”我答复说“愿意”,又叫着未婚妻名字问同样的话,未婚妻说“愿意”,他又问双方父母,都说“愿意”,大家皆大欢喜。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双袜子双手递给媳妇,媳妇低着头,丈母娘接过袜子,从媳妇手里拿过一对方手帕递给我,我双手接过,这一环节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是“定礼”“换帖”“吃团圆饭”等环节,团圆饭的主食是手工臊子面,就是丈母娘看亲家母锅上的功夫。最后一个环节是“送亲”,未婚妻下炕后,我双手将一个小包袱交给她,还是丈母娘接过。订婚后第一年的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要“追节”,也叫“追三节”,就是在送双份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未婚妻送一身内衣、一身外套、四样化妆品。
我十八岁那年,家里喂了一头肥猪,准备腊月为我结婚,希望我早成家早生子,可未婚妻却未到婚龄,因为订婚时年龄往大虚报了两岁,母亲气得病了一场,父亲好多晚上睡不着觉。最终这桩婚事在多方努力下结束,双方各自另择他人组建了家庭。
改革开放后政策越来越好,农村的年轻人也真正婚姻自由了,而且都是二十多岁恋爱结婚,自己婚姻自己做主。忙毕“占媳妇”也成了我们这一代人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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