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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忙罢
  每到这个季节,我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收麦后去采摘野百合,带着香气四溢的百合花卷馍看忙罢的情形。“看忙罢”是关中的一种习俗,多流传于太白县桃川镇、鹦鸽镇一带。在夏收结束后,人们便带上新麦做的馍,给舅家送去,加强亲情并分享丰收的喜悦。
  麦子收割回来,像哨兵一样在麦场被整齐地摆放,等待晒干的过程中,有一批颗粒饱满的麦粒,迫不及待地离开麦穗跳出来,把丰收的喜悦早早带给辛勤劳作一年的父母。这种麦粒俗称落场麦,是麦子中的精品。这个时候,勤劳的父母,会把这些麦粒细心地收集起来,淘洗、晾晒后,送去磨坊,只取前两道面粉,可以得到二十多斤精面粉。
  这个时候,孩提时代的我们,会接受一项来自母亲的任务,去采百合花。野生的百合花,置身于山梁沟壑,远远望去,犹如一个白色的小喇叭,一朵、一丛,镌刻着我们成长的点滴和年轮。找寻采摘百合花需要运气,更需要一双好眼力,也需要两个小伙伴的默契配合。两人相约到达山上后,便分别爬上一座对立的山梁,做对方的眼睛,努力搜寻对方山梁上的百合花,不放过任何一个喇叭状白色的花儿。当看到目标,就会大声呼喊,过一把指挥者的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当时体会这首诗的意境比城里的孩子更深刻。指挥对面山梁上的小伙伴找到百合花的那份喜悦和满足,我至今仍然回味无穷。当然也不乏恶作剧者,胡乱指挥,让对方满山梁跑,最终一无所获。而被捉弄者虽然满头大汗,衣衫不整,但是也没有任何怨言,笑容依旧。
  我们采摘回来的百合花,被母亲晾晒后切碎,加入纯正的生菜籽油和辣椒面搅拌均匀,这时候落场麦磨出的精面粉出场了,经过和面、发酵,在母亲的手里,面团就像一个个听话的娃娃,变成一朵朵花。上锅蒸熟后,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清香扑鼻,这就是百合花卷馍,是“看忙罢”必备的一份厚礼。谁家“看忙罢”如果缺少了百合花卷馍,会认为礼数不周。
  穿过晾晒着新麦的场院,舅舅一家早就在门前迎接。温和可亲的舅母接过竹篮,揭开盖在上面的笼布,一股百合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于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共同品尝这美味,凝结着丰收汗水的馍,带着大地的甜香;在童真中盛开的百合,沾染着山野清气。一切,在这个季节中趋向圆满。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种食物,一种习俗,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都会在脑海里留下印记,时隔多年,无论走在哪里,我都会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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