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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
◎张亚凌
   
   记忆中,在一年的收获季节,我们小孩子都要去“拾遗”,首先满地跑着捡拾的就是麦穗。
  挎笼提袋子,甚至扛耙耙,每个孩子都怀揣着美美捡、好好拾的念头奔向满是麦茬的地里。麦茬坚硬地挺立着。拾麦穗时天气很热,孩子们多半穿着凉鞋,但麦茬依然划拉得脚疼。这都不打紧,打紧的是要多多捡拾。心性猴急的孩子满地跑,想着找成堆成片的麦穗,妄想一弯腰捡一捧,往往跑了冤枉路;心细踏实的孩子,确定一处,地毯式挨个捡、挨个拾,积少成多,收获不少。当然也有幸运的成分,有时你会突然遇到地上的麦穗浅浅地铺了一层,很快就拾了不少。拿耙耙的孩子,为了捡得多拾得快,只要看到麦秸,才不管是否有带头的麦穗,很快用耙耙拢到一起,揽进笼里,回到家再慢慢掐麦穗。
  孩子们捡麦穗热情高涨,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捡拾回来的麦穗归自己处置,至少我家就是这样。捡拾的麦穗在院台子上搓成麦粒,晾晒干,收拾起来,就由我支配了。敲着拨浪鼓的货郎来村了,舀上半碗,就可以换回我喜欢的小玩意儿。当然还可以换大西瓜,让全家人享口福。
  拾完麦穗,接下来就等着拾玉米棒子了。
  生产队收完玉米,孩子们就拎着笼进了地,地里还挺立着高高密密的玉米秆儿。按理说玉米棒子大,是不容易漏掉的。可我们依然可以从秆上找到被忽略的棒子。大多小而嫩,煮着吃刚好。不过相对于拾玉米棒子,我们更感兴趣的是玩与吃。
  穿梭在玉米秆间,我们互相打闹逗趣。有人折断玉米秆,挥舞着敲打依旧挺立着的玉米秆,砰砰撞击着,玉米叶“哗啦啦”响着,我们玩得不亦乐乎。那会儿最疯的是男孩子,他们将玉米秆想象成一个个敌人,自己则一秆在握,在玉米秆地里追逐撵打。冲撞了玉米秆,它们也“记仇”呢,毫不客气地回抽着他们。贪嘴的孩子,满地里跑着找“甜甜秆”吃(“甜甜秆”就是甜的玉米秆)。男孩子干啥都“野性”十足,一脚踹过去,就踢倒了玉米秆,折断,不去皮,直接就在茬口处尝甜不甜。不甜,随手一扔,继续找。
  拾完玉米,就是拾红薯了。
  挖完红薯的地里,我们拎着笼子拿着小锄头再翻一遍。别说,还真能捡到大人没有挖到的红薯。有时我们会捡拾一小堆呢,小得像根一样的我们也不放弃,我们不能吃,后院的家伙们也可以吃啊。
  吃不饱的年月里,似乎只要有庄稼收过,我们就开始拾遗,多多少少总有收获。拾遗填饱了我们的肚子,也将快乐填满了我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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