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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客
  ◎秦延安
  布谷鸟的叫声划破黎明的天空,那些被露水打湿的麦穗就翻了个身。
  随着晨曦里微弱的光亮,那些头顶草帽、肩扛镰刀,挑着由化肥袋改装成行囊的麦客便如候鸟似的穿梭在乡村的道路上了。记忆中,当天大亮时,我们村子中心的磨盘前便聚集了好多麦客,既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多戴草帽,女人脖子上搭条毛巾。他们衣着简陋,头发蓬乱,操着生硬的外地口音,其中既有父子兄弟,也有夫妻相随;身体看起来都很壮实,脸上带着一种讪讪的笑。有人过来了,他们便簇拥上前,谈好价钱便跟着雇主走了,剩下的人继续等待。
  村子地处川道,家家户户都有七八亩地,人口多的甚至上十亩。一晌太阳两阵风,麦子瞬间成熟,焦黄一片,若不及时收割,一场风雨就有可能让一年的收成打了水漂,所以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上阵,忙不过来的人家便去请麦客。因为父亲在煤矿上工作,不能回来,奶奶便张罗着叫麦客帮忙收麦。经过一番比较,特会算计的奶奶相中了一对夫妻,每亩价格比别人少两元钱。
  母亲将夫妻俩带到地头,指出地界,就去忙了,只留下我照看着。虽然天很热,但是男人和女人都捋下袖子和裤腿,全副武装,弓着腰、低着头,飞快地挥舞着镰刀。男人在前边开道,边割边做捆绳;女人紧跟其后,边割边捆。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那些麦子便如伐倒的树木般,一排排有序地倒在他们的脚踝前,女人用脚一钩,镰一搂,便成一抱麦子,三缠两绕,便干净利索地捆出一个半人高的大麦捆来。躲在地头树下乘凉的我,只能看到两个猫着腰的背影,在麦田中如掘土机似的前进。太阳越来越高,田野里没有一丝风,那刺眼的光芒如麦芒般扎到人身上,火辣辣地疼;就连田间的蚂蚱也停止了鸣叫,蝉更是不知躲到哪儿乘凉去了。虽然他们一个戴着草帽,一个头顶毛巾,但他们后背的衣服,却如洒了水般,不断扩充着浸湿的面积,割麦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他们不时直起腰,看一下田里的风景,接着又挥镰如雨。吃过午饭,他们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割麦子。虽然中午的太阳最毒,但麦秆更脆易割。随着麦客汗水洒落田间,金色的麦海不断后退着。临近黄昏时,整整两亩麦子全被割完。
  夜风扫去了一天的燥热,也让满天星斗点亮了夜空。村中心的磨盘边,结算完工钱的麦客们都聚集于此休息。男人们袒着黝黑的胸脯,有的磨镰刀,有的吸着烟,有的在新碾的麦秸堆旁已打起响亮的鼾声来。洗净脸的女人们,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天性,说东道西。超负荷的劳动、大量的出汗,麦客已经完全适应。技术过硬、勤奋肯干的麦客追着麦子成熟的气息,奔走在一个又一个乡村。
  当现代机械的文明碾碎麦客的足迹时,当镰刀变成农耕时代的纪念物陈列在展馆时,还有几人能记得麦客这个行当?而我存留于童年的麦客记忆,也已经蒙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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