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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
张鹊
  立夏好多天了,我却念念不忘逝去的春天。
  两个月前,河堤上的柳树刚刚抽芽,嫩绿的芽尖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婴儿初睁的眼睑。我站在河堤,为这新生的活力欢欣鼓舞,仿佛自己也重获新生。如今重踏旧地,柳条早已婆娑摇曳,那些肆意疯长的柳条,在风中摇摆,分明是在诉说着春光逝去的哀愁。
  过了立夏,树木大多完成了开枝散叶的使命,那些曾经姹紫嫣红的春花,如今也到了落幕时分。人们总是如此,对于心爱之物,一旦拥有,便奢望永恒,唯恐逝去。春就是这样一位美丽而薄命的佳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人们唏嘘感慨,不由得“惜春”了。
  “惜春”是何等风雅之事,古人的诗词以此为题的不可胜计:孟浩然“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李煜“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李清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些诗词,少不了柳昏花螟、流水飘红,再加上杜鹃啼血,读起来使人悲从中来,绵绵不绝。
  人们熬过了漫长的冬季,挨过初春的乍暖还寒、忽晴忽雨,最难将息的日子,为的就是这短暂的花红柳绿,好不容易盼到了春和景明,惠风和畅的节假日。我早早地就规划带家人去植物园赏牡丹,然而孩子周末要补课,老人以腿脚不便推托,爱人单位要加班,我也懒洋洋的,想在周末睡个懒觉,全然没有当初渴望赴一场花卉盛宴的劲头,不知何时那股冲动已经消磨殆尽,最终未能成行。
  “那就下周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没过两天,却在抖音上刷到植物园的牡丹,原来的姹紫嫣红已香消玉殒、残败不堪了,此时,一种莫名的遗憾爬上心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了我的心。《金缕衣》的诗句凄凄惨惨地从我脑海中划过:“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春”是多么美好而可爱的名词!单是发音,就铿锵有力又惺忪可爱,“春”的字形,何等整齐妥帖,呈对称美。自古以来人们都赞美她,希望她长在人间。这么美的名字所隶属的季节,光是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可是,我却辜负了这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
  人们总是这样,在拥有时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春天如此,人生中其他美好的事物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总以为还有下一次,还有明天,却不知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便是永远。植物园的牡丹凋零了,而我心中的那朵花,或许也早已在不经意间枯萎。但我又想,或许明年的牡丹比今年的更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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