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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花
马福林
  关中地区流传着一项古老而极具观赏性的娱乐活动,名曰“打铁花”,又名“打花”,这项传统技艺通常在元宵节前夕上演。
  打铁花有一套独有的工具和流程,环环相扣、丝丝相连,整个过程极具观赏性且充满刺激感,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影响其效果。打铁花的工具包括小铁炉、煤炭、生铁片、风箱、条凳、木杠、小条板等。小条板是用来搁熔好的铁汁的,至少得准备三条。条板宽十厘米出头,长不超过一米,前一个被打翻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新的小条板。如果更换及时,打铁花的次数就会多些,更换速度快慢,会直接影响打铁花的效果。所以,打铁花的人必须手脚麻利、反应极快,且与持杠者配合默契,换条板、倒铁汁、打铁花,三者的动作要一气呵成。煤炭、生铁片及用来装生铁片的砂罐,皆是打铁花必不可少的关键物件。砂罐大小如茶杯,为特制用具,若没有专用小砂罐,也可用煎中药的砂锅替代。
  打铁花,一般会选择在树冠茂密的大楸树或大槐树下进行。选择茂密的树冠,是为了扬起的铁汁能最大限度与树枝碰撞,这样就能产生更多的火花,提高打铁花的观赏性。树冠要高低适度,太高,铁汁难以充分与树枝碰撞;太低,则会大大降低铁花抛洒的幅度,过高过低都会影响观赏效果。
  选择打铁花的地点也很重要,周围环境要开阔,既要方便远观,又要方便打花人有足够时间撤离。待准备就绪后,便可在元宵节前的某个傍晚具体实施。打铁花的时间一旦确定,好热闹的乡邻便会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全村皆知。当天晚饭后,本村及附近村民便会呼朋唤友,兴致勃勃前往打花点等待。妇女们远远站着,挤在一起闲聊,小孩子们在一旁追逐嬉闹,年轻的小伙子们则会围在火炉周围,近距离观看烧制铁汁的全过程。这是一项有趣的群众性娱乐活动,也是关中地区春节期间最为热闹的一项活动。一般情况下,没有要紧事的男女老少都会聚集在表演现场,耐心等待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烧火一般由经验丰富的年长者负责。一手拉风箱,一手持铁钳,将装有碎生铁的砂锅埋在炭火中,一边烧火一边不停地翻动砂锅,顺便观察是否烧到火候。确定砂锅内的碎生铁完全熔化后,手持长钳的小伙子便夹起砂锅,快速跑到树下的长凳前,将铁汁分次倒在小条板的一端。小条板必须横放在长凳上,与其呈十字形,持砂锅者每倒完一次,迅速跑离,由站在长凳另一端手持木杠的小伙子猛力击打小条板。小条板飞起的同时,另一端的铁汁便会向上方抛洒,与树枝相撞的瞬间呈现出“满树繁花”的景观。如果在砂锅中放一枚铜钱与生铁一起熔化,在那盛开的繁花里,你还会看到绿色的火花,真是奇妙无比。
  一砂锅铁汁可供击打的次数,取决于倒铁汁者的水平,倒得均匀,能打三五次;如果操作不当,一两次便会倒完,甚至一次就倒完了。倒铁汁者与打花者须配合默契,倒铁汁者转身跑离瞬间,打花者迅速抡起木杠准确击打小条板另一端,将铁汁抛起。每一次成功打出铁花,都能赢得围观人群的喝彩。如果失败,大家则会情不自禁发出惋惜声。
  打铁花一般由三人操作,一人负责倒铁汁,一人负责换小条板,一人负责手持木杠打铁花。几个人要行动迅速、动作协调,无论哪一个人动作跟不上都会影响这一技艺的流程和效果。这三人还必须头戴草帽,因为铁汁碰到树枝会猛烈反弹,尚未冷却的铁砂容易烧伤人的头部和衣服。所以,草帽是打铁花者必不可少的保护工具。有时,打铁花的几个人会因为惊慌失措而掉了草帽或绊倒,这时便会引来围观者善意的哄笑,当事人也乐不可支。
  当最后一锅铁汁被打尽,满树的火花渐渐熄灭,人群中的掌声和欢呼声却久久不息。打铁花不仅是一项传统技艺的展示,更蕴含着关中地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它让人们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了片刻的闲暇与欢乐,也让这项古老的技艺得以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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