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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白描
◎王亚军
天气闷沓沓的像个蒸笼,早晨起来就晒得人发躁。男人就急乎乎往河滩走,麦熟前后,他几乎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走几回,那里有一大片待收割的麦子。河滩更是热得人直喘粗气,不停地埋怨这天热得没法活了,见面了熟人都懒得打招呼,似乎个个都失去了往日的精神。
这时节孩子们是不出来玩耍的。头顶连一点云都没有。风就像粘上了树叶,人就感觉不到一丝清凉。唯有头顶的日头在不断升温。地里的旱烟叶子拧了绳绳。一只土狗,头耷着,长舌风箱一样扇着,也找个阴凉地,身子全扑趴开。此刻,唯有熟透的麦子,支棱棱立了一地,颇为精神。
麦子一黄,农人的心就像被火烧着了。焦急得在家待不住,男人家磨镰、收拾农具,给架子车轱辘打气,做着割麦前的准备。女人则将买来的大肉切成碎片,燣一大盆子臊子,够整个夏收期间吃。之后,将娃娃啃过的骨头扔给了门口等待的狗儿,它便含着骨头飞快地跑开。女人就开始准备午餐了,开始蒸面皮、砸蒜泥,熬一大锅大颗糁子或麦仁稀饭,这是关中人夏收时节最好的饭食。
天麻麻亮,便拿着镰刀走向已泛黄的麦田,折下一个麦穗,两手一搓,吹一吹,饱满的麦粒散开在手心。看着如婴孩,粗大的手掌揉一下又一下。心里欢喜得不得了,今年的庄稼成了。
夏收开镰,大人娃娃总动员,穿上布鞋,戴上草帽。像军人走向战场那般庄严。整整一年了,就等着这一天啊。圪蹴在地头,鼓足了劲头,镰刀便飞快地杀倒一大片。这时,谁还顾得上酷热,汗水顺着腋窝开始流遍全身,一会儿,便如从河里游了一圈才上岸。
饭时,坐在放倒的麦捆上,大口地喝着浓茶,然后,吃碗家里送来的硬硬的削筋面条,顿时又来了精神。人这一辈子,只有收庄稼时最幸福,啥是收获,这就是收获,好好再努力一下,咱把这收获装进麦包,这样心里才会踏实。
前些年在田里怎么挖抓也挖不出几两粮,一个牛一样的壮劳力为了掀转全家的日子,没黑没明,早晨出去,晚上披着星星戴着月亮回家,回来就疲乏得倒在炕上立刻会打起呼噜。
如今,机械化劳作,人也没有那么累了,庄稼也长脸,产量不断升级,咱农人已经从饿肚子到吃饱肚子,再到吃好,生活实现了三级跳。过去那苦涩的夏收记忆再也不存在了,追求美好生活不再是存在心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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