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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的三轮车
◎李军怀
叔父是一位乡村木匠。
在父辈中,叔父排行老四,身材魁梧,腰板挺直,说话不温不火,逢人不笑不说话,乡邻们送他一个“和事佬”的称谓。
在乡间,叔父是一个能人,木匠手艺精湛,盖房架梁,样样拿手。叔父为人勤快,生活节俭,在老家又是手艺人,日子自然过得舒心。到了晚年,他想要一辆助力三轮车。他把这个愿望告诉四婶后,得到的答复是——你老糊涂了!72岁的人了,你把年纪忘啦!
叔父有他的想法。这些年,儿子和儿媳外出打工不在身边,自己又上了年纪,地里农活干不动了,有了它,农忙时能省些力。再者,他与老伴闲时跟集买菜或去邻村磨个面粉等也就方便多了。叔父说的次数多了,四婶也只好答应。
农历四月枣林镇古会时,叔父一大早起床,去后院把鲜嫩的青草用刀切得细细的,喂完鸡,四婶已经做好早饭,叔父几口就呼噜完了,不停地催四婶赶紧赶会走。叔父高兴啊,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那辆三轮车,终于可以骑回家了。叔父上了年纪,刚买的车他不敢骑,去时叫上了大孙女。
古会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叔父却无心逛会,他太高兴了。有了这辆三轮车,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想想都高兴。一辈子节俭惯了的老人,没舍得吃一碗面皮、喝一碗豆腐脑,就让孙女骑车带着他们回家。
那天天气异常炎热,叔父喜悦、兴奋又满足。四婶说,那天叔父像个碎娃,坐在门楼过道的凳子上,望着他的车傻傻地笑。
从早晨起来到新车骑回家,叔父一直是非常高兴的。他血压一直高,那天天热,来回六公里路,回到家真有点累了。那几天,一门心思想买车,降压药吃完了也不知道买。
叔父在门楼过道歇凉时,林宽爸进来请叔父去他家中喝茶,说儿子明天结婚。作为家族中仅有的几位长辈,叔父不去不行。叔父落座后,心情异常高兴,跟在座的乡亲闲聊,侄儿辈的给他递上瓜子、花生、喜糖,叔父伸手接时,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自从椅子上跌落后,叔父一直昏睡不醒,县医院诊断叔父为突发性脑溢血。叔父的车子是初九买的,初十又退回给店家。十二日晚八点叔父去世。
叔父曾拥有一辆助力三轮车,但他没了,车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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