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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和她的缝纫机
◎王晓霞
姐姐大我十岁,她在我生命中扮演着诸多角色。我爱她、敬她不亚于对待父母。
小时候父母农忙时,照料我生活起居就是姐姐的每日常规。她从小就心灵手巧,我玩的沙包、小布娃娃,都出自她的手,记忆中蹲在旁边静静地看她做针线活占了我们相处的很大一部分时间。
我上四年级时,姐姐跟家人提出要去西安学习裁剪缝纫的想法,开明的父母果断答应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但由于姐姐兴趣浓厚,心灵手巧,学得特别好,回来后成了小有名气的手艺人。因为喜欢钻研,姐姐每次做的衣服都有创新。她做的衣服“大同”的那么整齐划一,“小异”的那么巧妙可爱,既满足了大多数人跟风的步伐,也满足了少数人对独特的需要。尤其到了“六一”儿童节或过年的时候,我家真有门庭若市的盛况。村里孩子们身上的花裙子,媳妇们身上的花棉袄,小伙子身上的中山装、西服,以及老人身上一件件崭新的老年装,几乎都出自姐姐的缝纫机。
那些年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姐姐踩着缝纫机认真忙碌的样子,一年四季从不间断。风路过窗边,吹起她乌黑的发丝,露出她阳光一样明亮的脸,她认真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流淌着的布,像一个侦探正在检查着可疑的蛛丝马迹。每到腊月,我都眼巴巴地瞅着姐姐的缝纫机上有没有给我做的新衣服,可她分明早就做好了,偏要藏起来,伙同两个哥哥骗我:“今年没钱,姐姐没给你做新衣服。”惹得我大哭一场,她才迅速从被窝里拽出新衣给我看,我又抱着新衣服开心地笑了。
“哒哒哒……”缝纫机哼唱着单调的歌曲,陪姐姐勇敢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姐姐用她的缝纫机,让我家的日子有了很大改善,也让我成了同龄人中穿得最漂亮的那一个。在做衣服的淡季,姐姐还举办了几期缝纫培训班。邻村前来学习的人非常多,她一边做衣服,一边当老师,忙碌而充实地过着出嫁前的日子。即使如此忙碌,也不耽误她像母亲一样耐心地教会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我上初一那年,姐姐嫁给了河对面的姐夫,嫁妆里少不了她的缝纫机和锁边机。每逢周末,我都会去看她,他们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幸福,姐姐依然常年踩着她的缝纫机为家里挣着零花钱。后来小外甥女上小学后,姐夫便去上海打工,只在农忙和过年时回家。姐姐一人带两个孩子,除了种地还要种植花椒树,从此便冷落了她的缝纫机。随着农村经济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蒸蒸日上,做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少,好多年没见过姐姐在缝纫机上忙碌了。如今两个外甥女都工作了,姐姐便常年在上海给姐夫做饭。看到姐姐有空就去健身、做美容,养花遛小狗,唱歌读小说……和家人出游回来常会写图文并茂的美篇,文笔还很优美。姐姐长居上海,但回来一定会打开二楼那个小房间,去看看她心爱的“老伙计”。其实我知道姐姐保留的是她的青春岁月,是一种感情。
“哒哒哒……”熟悉的旋律从未离开,但忙碌已经远去,空气里只有静谧,姐姐轻手拂过缝纫机坚毅的身躯,擦擦它身上的灰尘,姐姐的记忆里一定抹不去踩缝纫机的日子。是缝纫机一针一线地书写了姐姐的青春,编织了我们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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