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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里的炊烟
◎孟民
快过年了,庄户人的农活基本停歇了。男人们操心置办年货的事,女人们更多的是操心全家人的新衣裳。
过去,农村家家做饭烧水全凭柴火,柴火储备得多与少,是硬柴多还是软柴多,就能分辨出一个家庭的生活水平来。过年,大鱼大肉要变成熟食,时间紧,用柴量大,硬柴起着重要作用。那时,不进家门,人凭着眼力看烟囱冒出烟的长度、颜色,甚至冒烟的时间,大体就能看出这个家庭的贫与富、年能不能过好。若烟囱冒出淡灰的烟,进入炉膛的多是竹竿或竹条编织的旧器物;若烟囱先冒点烟,慢慢地不见烟的影子,只能远望烟囱口空气的跳动,这一定是烧上了劈柴等硬柴。其实,人们平时是舍不得烧硬柴的。硬柴来之不易,家家都视作宝贝,只有逢年过节燣臊子肉、做红烧肉时,才派上用场。
我家西南方向的宋家,炊烟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咕咚咕咚冒出黑烟,有时是细细的烟辫子,婆婆说,这家男的常年有病,几个孩子又小,女人没劲就劈不了硬柴。好在我家给接济一些,小队还派人帮忙劈一些。当她家的炊烟变成青白色时,婆婆露出了笑容。那个年月,我家常给街坊邻居接济柴火。有家烟囱冒出来的炊烟总是白亮,烟带很长、很宽,冒烟时间也很长。婆婆说,这家人有手艺,家人也勤快,家里自然硬柴多。我还为此专门偷偷去“侦察”了一番,果然人家门道里、房檐台上,堆放着整整齐齐的硬柴,散发出木质的香气,我羡慕极了。每每望着这家的烟囱,飘出的烟不黑不白,还有点淡红的色彩,在晴天丽日下跃动,就像孙悟空脚下的火焰山般,蓝天白云作陪衬,甚是好看。
后来,农家人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邻居何大叔在工厂里当了司机,专门给街坊邻居过年前买了一卡车煤炭。那个年,让我记忆犹新。家家煮大肉、炖羊肉,都拉起了风箱,启动了珍贵的鼓风机,烧起了煤炭。炉膛里的火光,将烧火的母亲、姐姐、大嫂,个个照得满面红光,望着铁锅里蒸腾的大肉,和翻滚升起的香气,每个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烟囱里升起的是清白的烟气,延续不断地升腾着。而厨房里满锅的香气在飘散,从门口和窗户向着院落,升腾而弥漫到村庄的上空,整个村子被香气笼罩了。大人小孩走出院子,都在炫耀自家准备过年的肉食和菜品的丰盛可口。
如今,农村的气化工程将天然气送到了每家的灶头,土炕改造电热板,屋顶太阳能利用,清洁能源悄然走进农家。昔日的硬柴和软柴已还田,或粉碎后变成了菌棒原料,或“退休”了。这个新年,我虽看不到过去农家的炊烟,但却看到晴朗的天空和绿油油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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