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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石榴红
心中流淌的河
秋
故乡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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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石榴红
◎杨青峰
石榴红了,红得鲜亮,红得滋润,那是母亲的脸庞。
石榴红了,红籽红粒,晶莹剔透,那是母亲的红心。
母亲喜欢石榴,在房前种了一棵石榴树,从外面一进大门就可以看得见,高高的,主干足有3米多,枝枝叶叶,郁郁葱葱。6月开始挂花,红红的,绿叶相映,仿佛一处大盆景,给农家小院添了喜庆的气氛。
到了中秋,石榴红了,小院顿时热闹起来。母亲用一根带钩的竹竿,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成熟的果子摘下来,盛在一个大笼子里。母亲身边早已围拢了小孩子,红艳艳、圆鼓鼓的石榴让他们垂涎。母亲喜欢小孩那是出了名的,左邻右舍凡是哪个小孩被家长打骂,母亲都会出面说情保护,若不敢回家的,母亲先收留在家里,待孩子家长情绪稳定一点了,再送回去。
有一年秋天,外村一个5岁男孩走失到我们村里,哭哭啼啼,蓬头垢面,母亲把他领到家里,给他洗脸换衣服,拿来馒头让其充饥,还取出了笼子里的石榴给他吃,晚上,母亲还让孩子睡在她跟前;一时半会弄不清是哪个村的,就先让他住在家里。她告诉邻居们说,孩子家里人肯定比咱着急,都注意打听着,如果有人来找就有个目标。她还让父亲根据孩子提供的模糊线索,到周围几个村子去打问。这样过了5天,到了第6天的时候,终于在8里外的村子打听到孩子的家长。原来是大人带着孩子去赶集,忙着和卖主讨价还价,一时半会顾不上招呼,孩子走失了。家里人心急如焚,着人四处寻找,没想到孩子跑到我家里。家长拿出30元钱表示感谢,母亲说啥也不要,还不停地叮咛家长,以后对娃娃要多操心。此后好多年,每过春节,那个家长还带着孩子来我家看望母亲。
孩子们喜欢母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家前院的石榴树。我家后院有杏树、桃树、核桃树,这些自然会被孩子们惦记,还没等果子成熟,总有心急的孩子拿石块扔这些青果,凡有落下的立即就被捡走了。母亲知道后,从没有指责,而是朝疾走而去的娃娃们喊道:等成熟了少不了你们,吃青果会拉肚子的。
石榴树长在窗口跟前,在母亲眼皮子底下,有事没事她都要侍弄一番,剪剪枝,浇浇水。到了成熟时候,母亲采下挂满枝头的果子,一个一个发给孩子们,剩下的就精心地存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储存,石榴变得更熟更有味了,剥开外皮,籽粒鼓鼓囊囊,似宝石般晶莹闪亮。这时,母亲还会给四邻拿去一些品尝。
有一年冬天冷得出奇,冰天雪地,把石榴树冻死了,这让母亲很是后悔没有用谷草护住树身,没有在根部壅些土。可是,到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从石榴树根部竟意外地长出了新芽,密密匝匝的,母亲喜出望外,她差不多每天都要在树根旁边看上几回。过了一段时间,新芽蓬蓬勃勃,母亲让父亲将已枯死的老枝砍掉,这样就重新长成多枝多干的一大簇,比原来一杆独秀更多了一番意趣,也多了开花结果的枝枝柯柯。夏初,石榴花开得蓇蓇葖葖,鲜红艳丽,把院子装扮得十分明亮。随着花朵慢慢凋谢,露出一个个葫芦形的青果,繁繁的,缀在绿丛中。只待秋天,收获满枝硕果。
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冬天,我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看望母亲。母亲见到两个小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会儿拿出煮熟的鸡蛋,一会儿拿出核桃,生怕忘掉什么;一会儿又若有所思,打开木柜,在一个小方格里取出几个石榴,用手掰开红润润的果皮,一股清香幽幽弥散,晶莹的果粒露了出来,白里透红。我和妻子没有想到这时候还会有石榴,母亲说,这几个石榴是她特意留的,平时舍不得吃,就等我们回来。过去,母亲也保管过一些石榴,但都过不了冬,那年她费了心思,拣出外皮没有破损的果子,先在房间通风处晾一些日子,再用白纸包裹,待天气冷了放进木柜,过些日子就拿出来看看,没想到这样竟能保存得好好的。这时候的果子经过充分的糖化,又没有丢失水分,吃起来格外甜润,满口留香,别有滋味。母亲见我们吃得高兴,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件事过去了40多年,每到秋天石榴上市,看着街头小贩一边吆喝一边剥开晶莹的石榴果实,我就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次难得的吃石榴的情景。石榴年年红、年年见,母亲的心年年在,母亲的爱年年温暖着儿女。
又是一年石榴红,红得滋润,红得温暖,也红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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