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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船
■黄亚洲/著
  高君曼为丈夫披上衣服。陈独秀盯着东边的晨曦,又说:“人生一世,一副皮囊几十年,若不紧着为国人谋利益,徒活而已!”
  “你这个人呀,不是叫女人神魂颠倒,就是叫女人心惊肉跳。”
  “魏金斯基来了,钟声响了,往后,你心惊肉跳的日子还有呢。”陈独秀徐徐说。
  “我也常纳闷,捏捏耳垂子,肉也不薄,怎么就这么没福气?我自己没福气,倒也罢了,只是想着孩子们可怜……”
  “此言差矣,君曼,你要知道,孩子们并不可怜!做陈独秀的子女,是一种福气。”
  “做陈独秀的女人,也是一种福气,是不是?”
  “就我所知,君曼,你已经多时没说过有志气的话了,就这句话,见了志气。我不管是坐牢,还是砍头,你都要当作一种福气来享!”
  “你说疯话?”
  “我没疯。我只不过想告诉你,我这个人,命里就不安分,是会永远直接行动下去的。不过,这一回,这个人不会再做孤胆英雄上街撒传单,他是要结成一帮同党,群体行动,以马克思学说为宣言,拯四万万同胞于水火!这件大事要做成了,就驱除国家黑暗而言,无异于日出东方。”
  “我发现我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了。”
  “啊哈,君曼啊,你说出了应该由我对你说的话。”
  “你这人好没良心!”
  “魏金斯基太太,就是那个漂亮女人,她就永远不会这样骂她丈夫。”
  高君曼无言。高君曼就这样重新开始了上海的生活,实际上她从第一天开始就处在一种莫名的紧张之中,无论是对陈独秀的主义,还是对陈独秀本人。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上海去南京。她去南京之前,已经从陈独秀身上,明明白白地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气味。
  陈独秀确是敏于行动之人。在与魏金斯基交谈数次之后,他决定立即组建上海的共产党组织,借以推动全国各地共产党组织的建立。要动手,就须快。
  但是那个早上,陈望道携着《共产党宣言》的中文翻译稿在他寓所门前出现时,他还是觉着了意外。
  那是5月的一个早上,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兴致勃勃地来敲他家的石库门。敲门的中年人一手拎着一瓶日本清酒,另一手把门敲得山响,一看就是个性急之人。此人是上海《星期评论》的创办人之一、前两年当过浙江省议会议长的沈玄庐。
  沈玄庐身后的一位,则是提着一只小藤篮的年轻人,面皮黝黑,颧骨突出。他对清晨的强行敲门似乎感到不安。“太早了吧?”他惴惴地对沈玄庐说。这人就是陈望道,原是浙江第一师范学校的语文教师。
  “好事不怕早!”沈玄庐嘴上的两撇小胡子翘了起来,“是不是,季陶兄?”
  他身后站着的就是戴季陶。戴季陶自恃是陈宅常客,便安慰陈望道说:“不用担心,仲甫哪怕要发火,迎面一个喜讯,也不怕他不乐。”
  陈独秀穿着睡衣下楼,脸上果然不悦。他昨夜握笔撰文,一写就没个停,一直熬到鸡叫。
  “什么大事啊,一个个都属公鸡的,天不亮就嚷嚷!”陈独秀瞪眼,“哟,这不是陈望道先生吗?”
  陈望道说:“陈先生!”
  陈独秀心里忽地明白了,脸上顿起笑容:“好好好,我已经知道沈玄庐为什么提着酒了!”
  沈玄庐哈哈大笑。
  陈望道进门入院,便急急打开手提藤篮,规规矩矩取出一册英文书籍,双手递给陈独秀:“完璧归赵。”
  “这叫完璧归陈!”戴季陶笑眯眯纠正,“还有一册,要完璧归戴!”
  陈望道果然又取出一册书,恭恭敬敬地说:“归还戴先生!”
  戴季陶收下书,对陈独秀解释说:“我给他的是日文版的《共产党宣言》,是我从东京带回的。他主要是根据日文版翻译。你那本英文版的《共产党宣言》,供他译时作重要之参照。仲甫,你知道不知道,陈望道先生可是躲到他义乌老家,挑灯夜译,一间柴屋、一张板桌、一盏油灯,实足三个月工夫,苦死了哟!陈先生,快取译稿,给仲甫兄过眼!”
  陈望道从藤篮中小心翼翼捧出一大沓译稿。
  沈玄庐说:“仲甫,我这位浙江老乡可谓是不负众望,你说呢?”
  陈独秀翻开稿本。陈望道的字迹很是娟秀。陈独秀轻声念:“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啊,啊,仅读几行,便知陈望道先生译笔之漂亮!来来,客厅坐!”
  沈玄庐坐下,手指陈望道说:“仲甫,陈望道先生这一回来上海,就不回浙江了,我已经同季陶商量妥当,聘他为《星期评论》的编辑。”
  陈独秀喝一声:“酒呢?”
  沈玄庐说:“在呀!”
  陈独秀跺脚:“怎么不喝?”
  高君曼出现在楼梯口,头发蓬蓬乱乱:“当家的,你要当心,这两天血压高!”
  陈独秀说:“共产主义幽灵进家门了,血压再高也不能不举杯!喝!”(连载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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