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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船
■黄亚洲/著
  高君曼要哭了:“李先生,求你别理睬独秀!他这几年越来越固执!你想想,他两个儿子延年和乔年在上海读书,他一个月生活费只寄五块光洋,多少人来说了,延年和乔年面黄肌瘦,饿了,啃大饼,渴了,喝自来水,这个当家的怎么说?他说这是锻炼!虽然延年和乔年是我姐姐生的,可是我总是他们的亲姨妈呀,我看了也心疼呀!他独秀就是固执,我半句话他都听不进去……”
  “住口!”陈独秀拍桌,“君曼,有完没完?”
  李大钊从陈独秀手里接过《宣言》,说:“君曼嫂子,仲甫有些事,做法是可以商榷,但是他做《北京市民宣言》这件事,字字情真意切,句句如火似雷,我倒以为没有做错。君曼嫂子,你听听:对于政府提出最后最低之要求如下:第一,对国外交,不抛弃山东省经济上之权利,并取消民国四年、七年两次密约!第二,免除徐树铮、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段芝贵、王怀庆六人官职,并驱逐出京!第三……”
  高君曼双手蒙住耳朵,说:“都疯了!都疯了!喂喂,几个教授上街撒传单,就能救学生了?”
  李大钊说:“君曼嫂子,当初你跟仲甫毅然结伴离开安徽老家,双双出走,不也是吃豹子胆的吗?”
  “那种胆大,不过是听几顿骂声!现在这种胆大,是要出人命的呀!”高君曼急得额上冒汗。
  陈独秀喝一声:“妇人之见!”
  李大钊说:“仲甫,我有一句话要说。来,出门说。”
  “就这里说!”
  “出门说,”李大钊拖他,“出门说。”
  院子里星光闪烁。李大钊一出门便对陈独秀说:“嫂夫人所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有几分?是话都有三分理,能听哪个的?守常,你说一句,你到底赞不赞成直接行动?”
  “呼吁强权者开明的做法,多少有点幼稚。仲甫,真正的斗争在于革命,我们要多注意俄式革命!”
  “你又是俄式革命!今天别俄式了好不好?守常,这是中国,这是北京!”
  “仲甫,你听着,我正在写《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我打算为《新青年》出一期马克思主义专号。我这些天来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若是高举‘德先生’‘赛先生’大旗的陈独秀先生,能够在旗帜上端端正正写上‘马克思主义’五个大字,我相信中国之天下,就会有另外一番气象了!”
  说完这番话,李大钊便热热切切凝望着陈独秀,他盼望自己的一番话能使对方有所触动。
  “我还是这个主张:先莫框入什么主义,包括你的这个马克思。”陈独秀的脸庞依旧黝黑如岩,甚至有些着恼,“中国之首务,乃革命,凡有助于在中国实现民主和科学者,实现新时代新社会者,《新青年》都鼓掌而纳之。”
  “仲甫之所谓新时代新社会,究竟是什么样的社会?”李大钊不依不饶。
  “很清楚,理想的新时代新社会,应是诚实的、进步的、积极的、自由的、平等的、创造的、美的、善的、和平的、相爱互助的、劳动而愉快的、全社会幸福的这样一种社会!我希望那种虚伪的、保守的、消极的、束缚的、阶级的、因袭的、丑的、恶的、战争的、倾轧不安的、懒惰而烦闷的、唯有少数人幸福的现象,渐渐减少,乃至于消灭!”
  “相当美好!相信国人皆会拍掌而欢迎。”李大钊点首,随之话锋一转,“然而幸福社会,究竟要怎么一步步去获取?直接行动,我赞成。但究竟如何行动?这里,必有一个明确的主义问题。”
  “我们两人别再就什么主义啰唆了,行不行?言不如行,明日撒传单,我是去定了,你到底去不去?一句话!”
  “仲甫!”
  “一句话,去不去?”
  陈独秀一边逼问,一边抬起头来,出神地盯视着夜空。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钟声,不知是教堂的钟声还是自己的幻觉。
  尔命如钟。他突然想起从法印和尚嘴中缓缓吐出的这四个字了。召唤的力量,有时候实在是至高无上的。
  “俄式革命是动刀动枪的,你开口闭口马克思、俄式革命,连上街撒个传单都不能去?”陈独秀当胸抓住李大钊。
  “好吧,我去。”李大钊说。
  话音未落,屋内忽然就传出了尖厉的哭声,那是高君曼,高君曼实在忍不住了。
  这个当家的,就不想当自己的家,想当国家的家。
  第二章
  郑重告诉儿子:监狱是研究室
  “直接行动”,后果会怎样呢?李大钊盘腿坐在床上,像尊菩萨,久久没有就寝的意思。赵纫兰推门进来说,睡吧,葆华和星华都睡着了。
  李大钊揉揉两撇黑胡子,舒一口气。妻子问:“怎么了?”
  在陈独秀连夜赶到北大讲义印刷所印传单的时候,李大钊长久枯坐,为第二天的“直接行动”费思量。
  (连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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