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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史话
■章学锋/著
  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隶食职。
  周朝的这个管理制度,开创了奴隶制国家的工商管理体制:手工业、商业都是隶属于官府的行业,从业者不是自由的平民;从事手工业、商业的人,是属于官府供给简单饭食的世袭奴隶。商人以家庭为单位集结在村社,为天子、诸侯、领主、贵族等国家权力执掌者服务,他们对自己的产品或商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支配权。在“工商食官”制度中,从事工商业的家族不仅能获得国家颁发的证照,还可以父传子、子传孙地世袭职业,但不能擅自改弦易辙。这就注定,原本拥有自由身、作为平民阶层的商人,因为制度的限制,只能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服务对象,不再完全拥有自由人的地位和权利。
  用“工商食官”制度管住商人后,周朝又配套颁布了一系列严格的市场管理机制,规定实行“左祖右社”“前朝后市”制度,每天一日三市,即朝市、大市和夕市。朝市在早晨进行交易,入市的主要是实力较大的商贾;大市在午后进行交易,入市的主要是市民百姓;夕市在傍晚时分交易,入市的主要是小商小贩。而且,朝市在市场的中部进行,大市在市场的东部进行,而夕市则在市场的西部进行。
  主管市场的最高官员是司市,每天开市后挂旗办公,负责协调处理市场里的大事和争议;还要总管大治大讼政教刑法,制定度量衡器和市场规则,监督和防止物价虚高,与商贾订立合同,征收赋税,监督过期的滞销商品。总之,司市一职囊括了物价、工商、税务、食品安全、质检等职责。这么多职责,当然不是一个人来完成的。“司市”以下还设许多官员,如“质人”负责管理市场秩序,包括管理上市商品种类,交易契约;“廛人”掌管市场的赋税活动;“胥师”管理市场货物;“贾师”评定物价;“司稽”巡查市场,检举不法;“司门”负责市门,稽查走私;“泉府”掌管钱币等活动。设置这些官员,构成了一个市场管理的行政系统,从而强化了对市场活动的干预和监督。
  周朝对入市产品的质量、品种、规格都做了苛细的规定和要求,保护了消费者的正当利益,维护了正常的市场交易,给非自由贸易下的市场这匹烈马套上了笼头,让它成为顺从市场管理者的良驹。甚至,还出台了一些整治市场的措施:圭、璧、琼、璋是高贵的玉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表明身份的命服命车,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宗庙中的祭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用于祭祀的牲畜,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军器也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日常所用的器皿不合规格的,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兵车不合规格的,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布帛的丝缕密疏不合规格,其幅宽不合尺寸,将布帛染以间色而与正色相乱的,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有纹彩的布帛、珠玉以及制作精美的器物,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华美的衣服饮食,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没有到成熟期的五谷和瓜果,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未成材的树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禽兽鱼鳖尚未长大,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关卡上执行禁令的人要严格稽查,禁止奇装异服,识别各地的方言。
  周朝的这些举措,顺应了当时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加剧了商业从手工业和畜牧业中的分离速度,推动了人类第三次社会大分工的进程。
  1956年,考古工作者在丰京遗址区张家坡墓地内,共发现西周车马坑七座,现已发掘了四座,并于1972年在遗址上修建了保护厅,对保存最完整的二号车马坑进行了修复展示,共展出两辆车、六匹马、一名殉葬人,展览面积200平方米。1994年又在遗址上修建了丰镐遗址陈列室,展出30余件文物,重点介绍了西周王朝建立以及衰败历史、遗址发掘与保护成果等具体情况。
  在陕西岐山县城西北的凤凰山上,至今还保存着建于唐朝的周公庙。除了纪念周公、召公、太公的三公殿,还有姜嫄殿、后稷殿等30余座古建筑群。置身其中,唐柏汉槐浓荫蔽日,留存有韩愈、苏轼等后世文人墨客诗文100多首。遗憾的是,这里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周公旦“工商食官”的痕迹。
  “工商食官”,将商贾作为与妾、仆并列的奴隶,排序在庶人和农工之后,位居社会的最底层。这一阶层的制度设计,导致商人阶层只能是“食官”的奴隶,子承父业,世代为奴。卑微的社会地位,导致商人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先天性地患上了自我贬低的心理和自我压抑的职业价值取向。
  春秋末期,诸侯国战争频仍。为了生存,各国争相搭乘变法改制列车,揭竿而起的工商奴隶阵前倒戈,周朝当年精心设计的“工商食官”体制,被岁月的烟尘熏染成一个垂老之人,时间的巨手轻轻一推,就将其推进了历史的尽头。
  国家对商业活动的管理体系,进入了自由贸易的新阶段!
  第二章慢生长
  时光的风尘湮没了很多辉煌,但只要打开那些发黄的史册,黄土地上那条商业脉搏,就立即强劲有力地打开了我们快要忘却的记忆。
  从公元前475年起战国群雄并立,到公元220年封建汉王朝灭亡,其间发生在三秦大地上的涉商大事有:商鞅变法开创了抑制商业国家政策的先河;秦始皇嬴政统一货币,外圆内方的秦半两大行天下;皇都长安城里出现了专供买卖需求的东市西市;汉廷将盐铁专营权收为国有;汉官员富豪盗铸钱币成风,国家货币混乱不堪等。这一时期,代表性的秦商有:女商人巴寡妇清出巨资修长城感动秦始皇,边地巨商乌氏倮依靠马背驼运走出民间丝路,亦官亦商的马援用一生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没落贵族邵平经营西瓜反转成一代巨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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