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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荫深处
杨慧雯
  “嘭——”一声闷响,惊得树枝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村西头的老槐树下,腾起一团白烟。丝丝缕缕浓郁的香甜,在早春的风里,在孩子的欢笑中,氤氲在天地间,这是二月二爆米花的日子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邻村的老王头总会来,他佝偻着身子,推着那辆“吱呀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架着那台永远黑黢黢的爆米花机,像一尊随时可能开火的炮。孩子们早就齐刷刷地候着了,见到他,呼啦一下全围上去,叽叽喳喳,像一群觅食的小麻雀。老王头放下独轮车,腾出手,在站在最前头、跳得最欢实的男孩脸上慈爱地一摸,随即,那孩子左右脸蛋上各有五道黑漆漆的手指印,大家随即大笑起来。乐一阵后,孩子们纷纷跑回家端玉米去了。老王头先在槐树下吸一锅烟,才慢慢摆开阵势——支起炉子,添上炭火,一会儿的工夫,火苗舔舐着锅底,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我端着家里最大号的簸箕,簸箕上放着一个大搪瓷碗,里面盛满了金灿灿的玉米粒,等我赶到村西,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小伙伴在排队了,我放下簸箕,从裤兜里拿出母亲给我的两毛钱,看了看,又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邻居家的小丽已经爆好了玉米花。她脚下的簸箕里,开满黄灿灿香喷喷的米花,她抓起一小把,毫不犹豫送进嘴里,那香味儿,直往我鼻子里钻,馋得我直咽口水。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双手捧起一大把,送到我面前,我撑开衣兜,瞬间,衣兜被填得鼓鼓囊囊,那股暖流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终于,轮到我了,老王头接过我碗里的玉米粒,一股脑儿倒进爆米花机里,盖上盖子,开始摇动手柄,不紧不慢。锅在火上转着,一圈又一圈,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我紧紧盯着那团炭火和手柄前端的压力表,生怕错过那“嘭——”的响声。
  “时间到了,要爆了!”老王头沉着地说。我浑身一个激灵,既渴望又害怕,赶紧捂住耳朵,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嘭——”白烟腾起,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老王头的身影被白烟笼罩,模模糊糊,待我再次看清楚时,我的爆米花已经在一个大钢网里了。老王头一手麻利地抓起钢网圈,另一只手用力拍几下,一个个爆米花听话地跳进我的簸箕,瞬间就宛若一座小山。我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刚爆出的米花又香又脆,带着一丝焦糖的甜,在舌尖化开。
  我和小丽一起端着簸箕,小心翼翼,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生怕摔了。回到家,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被单,我抓了一把递给她,母亲吃了一粒,眯起眼睛,“嗯,真香!”初春的阳光掠过被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母亲的身影穿梭其间,如同一幅流动的画。
  傍晚,父亲回来了,带回一包炒花生,我们全家坐在屋内,分享着爆米花和炒花生。其间,我和弟弟轮流讲着在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儿,弟弟那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那爆米花的香味在屋内弥漫,和着茶水的滚烫,一室温馨……
  如今,超市里的爆米花琳琅满目,奶油味,焦糖味,巧克力味,包装精美。但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偶尔,在街头,会遇到卖爆米花的小摊,那“嘭”的一声闷响,总能让我停下脚步,唤起我记忆深处的温情。村西头的老槐树下,老王头的身影早已不再,但那爆米花的香甜,那期待的心情,那个手里攥着两毛钱眼巴巴等着爆米花的小姑娘,却永远定格在了遥远的时光。
  光阴荏苒,伴着二月二爆米花的香,穿越岁月,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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