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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
◎刘春宁
  槐树林里遍地洋槐,可枣子沟却没有一棵枣树,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你这个崽娃子……”我在院里闻声回头,一眼就望见“巴婆”手持一根长木杈,风一样掠过我家大门口,我疾步追出去,她的背影已经过了西殿门。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惦记着巴婆,倒不是好奇心作祟,只是觉得平日里温婉和蔼的老人,实在不该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
  巴婆住在老家东隔壁的隔壁,她的年纪没有婆大,但是辈分高,也是最能活跃这半条街气氛的老人。每次回老家,车子还没停稳,大老远就听到巴婆扯着嗓门喊:“我孙娃可回来了!”寻声找人,总能感受到她那张经年累月被岁月拍打过的棕红色脸上的热情,还有庄户人与生俱来的坚韧和勤劳。给她一些不常吃的东西,也不推辞,转身就分给跟她同喝一口井水的几个老姐妹。巴婆重情,有一次搭我们的车赶集,前脚刚回来落地,后脚就到我家门口,利索地从她大衣襟下面掏出两根茄子塞到我手里,一个字都没说,摆摆手就走了。
  半下午了也不见巴婆回来,我对先生说她拿着木杈出去追什么人了。先生惊愕,转身就出了大门,恰巧遇到了僵着脸回来的巴婆。未等先生开口,“我要是知道我孙娃在屋里,就叫你出来看个秤算个账。那个崽娃子,欺负我没念过书,给我说一斤酸枣六块钱,十二公斤给我七十二块钱。我回去思量,前天半口袋酸枣卖了一百六十多哩,咋就能差那么多,一出来崽娃子就寻不见了,跑到大队去也没追上!”巴婆眼里盛着一团火,像吃了半熟的酸枣一样打着牙颤。
  我好奇地问:“巴婆,枣子沟都没有酸枣树,你上哪打那么多的枣?”“我是跟村上几个你爷去沟边边、崖畔畔打回来的。早上去的时候背上口袋竹竿,带上馍馍水,几个人打的打、拾的拾,歇腰的空隙再把高处的割下来,坐地上慢慢摘。赶半下午回来,每个人都有少半口袋酸枣,这些地方的酸枣大、分量足,但是刺也毒,你看我这手……”看着巴婆伸出来的扎过刺结着痂的手,想着忍饥挨饿晒太阳打来的枣被骗,那份对“崽娃子”的怨气愈加沉重地升腾起来。“孙娃,我屋里头还有半口袋,你去给巴婆过个秤,把钱算好,明早上我就卖了。”
  短短的一段路说了长长的宽心话,刚走进巴婆家的门,就见一小伙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看见我们回来,小伙忙站起来,脸上堆满歉意:“大娘,我给您把账算错了……”
  夕阳将残破的戏楼影子拉得很长,村子中间房舍上的烟囱里又冒出了缕缕炊烟。坐在大门口,看着巴婆塞在手里的这把枣,青红相间泛着各自的光,看起来都圆滚滚的,吃一口在嘴里,有的酸,有的却是甜的。酸枣,像极了这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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