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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处年味正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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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岁钱
王新智
快过年了,买红包,换新币,给晚辈准备压岁钱,忙碌中却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拥有压岁钱的情景。
七岁那年,我在外婆家过春节。大年初一天不亮,我跟着小舅在院子里点柏朵火,吃着外婆做的臊子面,欣赏着白生生的窗户纸由暗变亮,红彤彤的窗花被映照得格外鲜艳,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这时,一阵激昂欢快的锣鼓声传来,鼓点敲击着我幼小的心房。这是我们山村过年不曾有过的美妙鼓乐。我赶紧吃完饭,跳下炕,穿上鞋,向学校操场跑去。
操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在简易的木质篮球架前,三个壮汉围着一面大鼓,挥舞着系着红绸带的鼓槌,身体随着鼓点左摇右摆;敲锣的人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击打出雄浑悠长的声音;另有几人打镲。大人们围着锣鼓,一面欣赏,一面互相散烟,拱手道着吉祥。穿戴一新的孩子们绕着锣鼓队伍追逐嬉闹,不时将手里的摔炮扔向地面。
我跟着两个相熟的小伙伴,加入了游戏方阵。可好景不长,没多一会儿,就有小伙伴嫌弃我没有玻璃弹子球,没有烟盒做的“包”,没有链子枪。我只能站在一旁看他们玩。不知是谁开的头,他们编着歌谣嘲笑起我穿的衣服来。
“没脸水(老家对经常去舅家的外甥的称呼),花棉袄,过年还在舅家跑。”我穿的外套是小舅淘汰的灰布衫,里面是小姨穿过的花棉袄。这是外婆早上起来给我换上的,虽说是穿过的,但被外婆拆洗得干干净净,对我来说依然是新衣服。一位长辈趁我不注意,一把抱起我,在我连蹬带推挣脱他怀抱时,装在裤子口袋的两毛压岁钱掉到了地上。“才两毛,我都有两块钱呢!”一个小孩夸耀道,旁边的小孩也随声附和。我一下子羞红了脸,捡起钱跑回了家。
“我要回家!”我气呼呼地对外婆说。我爬上炕,从衣箱里找出自己的旧衣服准备换上。外婆站在地上,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谁惹我孙娃了?”同时把我手里的旧衣服拿过去放到炕上。我梗着脖子没说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到脸颊。
“打架了?”外婆问。我摇摇头。“那是想你爸妈了?”我还是摇头。“那为啥呀?你给婆说。”看着外婆慈爱的目光,我终究没忍住,抽泣着将小朋友嘲笑我的事情委屈地说了一遍。外婆听了,沉默半天,摸着我的头缓缓说:“娃呀,咱家穷是真的,但咱不会永远都穷。婆给你哪怕是一分钱,那是婆的心意。心意不论多少,都是婆对我娃的爱。”
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为贫穷而自卑,更不会因为得到的压岁钱少而抬不起头。我开始明白,贫穷并不能剥夺我拥有快乐的权利,真正的快乐来自内心的满足和对生活的感恩。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渐渐懂得了如何与小伙伴相处。
岁月如梭。如今,我已年过半百。儿时拥有两毛压岁钱的记忆,却像一颗珍珠,镶嵌在我的童年。它时刻提醒着我,无论贫穷或富有,都要保持一颗感恩的心,去珍惜来自亲人的爱,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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