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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秦腔戏
◎杨志科
  我们寨子村位于渭水南岸、伐鱼河西,古时叫聚贤村,据说是因为几位贤者在此密谋兴周伐纣的大事而得名。寨子村早先就有古戏楼、老戏班,老戏楼拆了建新戏楼,老戏班散了组新戏班,多少年来一直绵延不断。
  村里爱唱戏的人多,眼下全村能上场面唱的就有四十多人,文武场面我们村人都能行。唱的剧目有《二进宫》《香山寺还愿》《三娘教子》《三击掌》《火焰驹》等。村干部对唱戏一事很支持,提供场地,供水供电,还买了武场面全部器具。活动场所更多,除过村活动室,家庭院落、门前街道、广场游园随处唱,村里几乎天天有人在某个地方唱戏。村里人戏说,村里的风中也有秦腔的音韵和旋律。
  说几个唱的人吧。秋莲明年就满七十,身高体胖,大圆脸,往那里一站,身上有一股男子汉的威武气,她专唱花脸。《三对面》中唱包公,《二进宫》中唱徐延昭等,吼起来两腮鼓起,脸盘更圆,声震全场。春梅也是做了奶奶的人,个子高身材苗条,瓜子脸,大花眼。她唱《梁秋燕》,手里提着个竹篮篮,红绣鞋细碎步走得轻飘飘的,细腰扭得优雅婀娜,声音清脆爽朗。贵社拉板胡,却爱将舌尖微微露出,上牙轻轻扣着,这时就会笑。贵社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这是贵社板胡拉得最惬意最入味的时候。菊肖个子不太高,细腰细气,啥衣服穿上都好看,美女演员这个绰号响当当地落在了她的头上。她在《三娘教子》中唱那个不爱念书的薛倚哥,六十多岁的人,一蹦一跳活脱脱一个顽皮的孩子。桂香是个秦腔迷,饭前饭后学戏,睡不着觉学戏。她记性好,把一折戏里个个角色的唱词都能记住,可腔不好,但她就是爱唱。申盛脸黑,村人开玩笑说他唱包公都不用化妆。可他脸黑心善,自己掏腰包买了鼓、锣等器具,还买了地毯。申盛花脸唱得腔气饱满,曾经参加过省电视台举办的秦腔大赛,还拿过奖。
  女人心事多,唱戏的也不例外,争争吵吵免不了,可那都是为了戏,戏里出了问题戏里解决。她们也有失落的时候,总觉得唱不好,不专业。有人时不时还会说:再不唱了。嘴上这么说,可戏越唱越上瘾。村人都纳闷这戏有啥魔力,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两天不唱嘴痒心慌。
  前些日子有人在村子办起了农家乐,还搭建了一个固定舞台,并且提供音响,村人就更加活跃了。他们天天唱,天天有人看。看的人多,他们高兴;看的人少了,他们也一点不在乎,只管唱。“阳春儿天秋燕去田间”,“慢说你搬来了龙国太,宋王爷到此我也不容”,“再不能听娘的声音见娘的尊容,老娘啊”……这些唱词时时在村中回荡。
  村里人不知自己是在传承秦腔文化,不知自己是在宣扬人间真善美,不知自己是在艺术中生活着,他们只知道唱,只要唱着也就乐着。唱开了百花,唱火了大地,唱来了果香粮丰,唱来一个又一个新岁月。
  秦腔艺术的光辉照耀着村里人,秦腔文化的魅力吸引着村里人,村里人接纳秦腔,喜爱秦腔,传播秦腔。村人的世界因秦腔而开阔,人生因秦腔而多彩,精神也因秦腔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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