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虎: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宝鸡市作协副主席。著有散文集《陈仓八景》、长篇小说《红月亮》《大禹河》《社火》《太阳雨》《大戏》《伯仲传奇》及《社火》英文版等。
最早听说红叶,还是在八九岁时。厦房中间的窗格上边,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喇叭。每年秋冬交接的季节,喇叭里会说到香山红叶,那红叶仿佛燃烧的火,又如同画家的笔肆意挥洒。还说浪漫的人们会捡起一片红叶带回家来,作为书签夹在书中。
我想破了小脑袋,也想不出那香山红叶是什么样子,便趴在母亲做饭的锅眼门口去看,燃烧的柴火把灶膛烧得红彤彤的,心想一定是这样,只是比这个大,像屋后的柿子树那么大,像崖塄边的柿子林那么大。
上了中学,老师讲毛主席的诗《沁园春·长沙》:“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经过老师一讲,心里敞亮多了,但终归没有见到,还是不知那红叶是什么样子。
大学毕业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北京,看天安门,看长城,看香山的红叶。
可十天的北京之行,游了故宫,爬了长城,也上了香山,却没有看到红叶。因为香山的红叶是十月下旬,我去时候才八月下旬,整整差了两个月,自然看到的是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满山翠绿。真正看到红叶还是在六年以后秋季的一个周末。
早上起来,沿310国道直奔西山。山回路转,渭水盘旋。汽车在河边蜿蜒前行,渭水在秦岭与陇山的夹缝中流转。眨眼间就到了仙龙。
西山最美是仙龙。秦岭的一个支脉像一条五彩巨龙,自南向北,一头扎进渭河之中:春天,山花烂漫,姹紫嫣红;夏天,林密草盛,生机盎然;秋天,红叶似火,满目尽燃;冬天,银装素裹,冰雕玉砌。由于它景色如画,四季不同,仿佛神龙下凡,当地人便叫此山为仙龙山。山势陡峭,壁立千仞,与陇山相拱,俨然一个石门,也形成了一个“一夫当关,万人莫开”的隘口。
出了石门,你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高低远近皆不同,满目尽是火焰红。这里的山是红的,水是红的,氤氲的云气也是红的。无论世间万物,都融化在了火焰山之中。
仿佛是担心打扰了这沁心入骨的美丽,大家都蹑手蹑脚下了汽车,在农家小院品尝鲜美虹鳟鱼,再来两杯清冽醇香的西凤美酒,心里再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季秋的夕阳,霞光满天,红色的晚霞洒在崇山峻岭之上,把赤色抹进红叶之中,这时,不禁想起那两句美妙的诗句:腾腾火焰炙云空,羞煞红霞落岭峰。
夜幕降临了,天气转冷,在恋恋不舍中告别了仙龙,告别了红叶,踏上归程。心中在想,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就像人生的旅程不可重复一样,每一次都是独有的。明年再来,还会有万千红叶在等着我们,但她肯定是一片不同的风光、不同的景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