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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家团圆糟肉香
◎侯玲

  你的记忆里,可曾有过这样一道菜,一年吃一次,一次记一年?在西府人家,吃“糟肉”便是这样,只出现在年夜饭的餐桌上。
  制好一碗糟肉,选料需精且富足。冰糖要大罐黄冰糖,蜂蜜要选透亮的槐花蜜,醪糟要刚出窝的新鲜货,大枣选金秋熟透的上好灰枣,猪肉更是选黑毛土猪,肉挑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至少四层。就连八角桂皮,也是最好入了冬再买。
  至于制作,过年做饭多用大铁锅,灶间都是硬柴火。要沸水就直接滚开花,要蒸就上笼屉旺火俩小时。一根一根的硬柴填进灶膛,锅里蒸汽直冲房梁,这般架势才叫扎扎实实的人间烟火,制出的当然是好味道。
  涂了蜂蜜的四方大块肉紧致,在肉皮上横竖下刀,上断下连若棋盘。此举不只为显刀功,也便于蒸时入味,上席也好分食。一款好的美食,总能照顾到方方面面,若大德之人,润物无声。
  沸水锅上放笼屉,瓷碗底搁垫一层冰糖,五花肉块皮朝下放在冰糖上,大勺舀醪糟铺盖,连汤带汁淹没肉块,周围再放冰糖和洗净略煮的大枣,最后撒些许细盐。到此为止,盖锅大火蒸一小时,换小火再蒸一小时。莫偷懒莫懈怠,一鼓作气,火候到时它自美。此后几日,蒸碗糟肉随吃随热,热后盖温热的盘子于碗上,快速翻转扣肉于盘中,肉皮朝上软烂糟香,红枣围拢自成一圈,醪糟汤汁半浸肉,色香味俱佳。
  制作地道糟肉,切莫自行再添食材。我见过有人摆葡萄干,有人加糖桂花。殊不知,葡萄干蒸则酸味增,糖桂花会夺酒糟香,这些食材于地道糟肉,都是画蛇添足。一道糟肉说繁复是工艺,说简单是食材,是荤菜里的素雅之物,是素食里的丰腴之食。
  糟肉好吃还有个秘密,它能反复蒸、反复热,这来来回回加热,让其汤汁更浓郁,让一块肥瘦相间的糟肉变得明艳不可方物。汤汁融合,肉香枣香酒糟香,软糯的肉透着醪糟大枣的酸酸甜甜,肉的油腻尽去,唯剩香醇。夹一筷子糟肉,颤颤巍巍忽闪忽闪,看看色泽就十分诱人。红褐的肉皮带着透明的肥肉,些许肥肉连着酥嫩粉红的瘦肉,且这一筷子肉上粘着醪糟米,成熟的醪糟米粒是空心,被大枣浸成红褐色,它是这道菜的灵魂。一口入肚,给人从头到脚的满足感。
  有了糟肉,年都甜美,期待糟肉,一年都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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