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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一枚红叶
◎李三虎
  深秋于太白山一游,如履千里险要,如读万卷典籍。临出山门,坐在枫林休息,打开日记本正要记下沿途随感,倏忽间,一枚红叶不知从何飘零,正好落在日记页上。捡起红叶欣赏,环视群山,橙红、赤红、紫红、火红、橘红、绿红诸种色泽各显千秋,如一幅优美的油画。自觉此叶的确非同彼叶,于是夹在日记本里带下山来。
  这是一枚形态精美的红叶。对称的高峻而挺拔的五角,边线上镌刻般布满若干小角,叶形丰满优美,气质雍容华贵。整个叶面红艳艳一色,绝无杂斑,十分纯净。我拈着叶柄举在眼前,正对斜照的阳光,红叶便散发柔和的光泽,产生了晶莹剔透的视觉效果,果真玉雕般美妙!
  我怀疑这枚红叶长成了精灵,在我刚一落座时便飘然而至,像是带了使命特意等待着的。我不敢小觑一枚红叶的人间际会。虽然它在风中飘零的姿态轻如鸿毛,却俨然代表着巍巍厚重的一座山脉,代表着色彩饱满的一个季节,代表着秦岭涵养丰富而清丽潇洒的水的灵性,代表着一方天地对世界博大包容的豪放和热情。这枚红叶,就这样轻飘飘地、隆重地实现了与一个游历者的世纪之会。秋天的红彤彤,那是红叶汲取了大自然的精华,凝结成生命燃烧的色彩,如一团团熊熊火焰,奔放着激情,坚守着自信,抛洒着浪漫,憧憬着辉煌。
  细细观赏这枚红叶,我突然发现,沿红叶锯齿般边沿游走,发挥实地踏勘留下的丰富记忆,两日的游历在红叶的峰峦沟壑间竟又重走一遭,莲花峰瀑布、泼墨山、世外桃源、红桦坪、天圆地方……最后到达了大爷海。
  这是红叶燃烧激活的特异感觉和敏感的发现。
  借助想象的力量产生的这种感觉和发现,我大发感慨:一枚秋叶红,全知太白山!
  还不止于此,尚有未尽数角,仔细玩味,竟如前期游览红河谷,崎岖中景随山转,流水潺潺,飞瀑深潭。清丽妩媚的流水,潇洒中变幻无羁,浪漫中不拘一格;无畏的飞瀑,依天抛洒毫无忌讳,落地成潭分合无意。水的率真和自由,在红河谷一线流泻中展示得淋漓尽致!
  捧起红叶正对夕阳,可见红艳艳的玉叶深处,空旷的腹地掩藏着密网般难以理清的经脉。我被这等发现震撼了,似乎听见血液激荡的轰隆隆声,从叶柄穿行四股八杈辐射至千山万壑,活力四射,荡漾着让人感动到骨子里的生命运动的激情。与人类的血脉一样,经脉是一枚红叶的营养线,是生命的“根”和太白山灵魂的居所。山川有河流,生命有血脉,大自然因具备这样的肌体潜能而生机勃发、气象万千。
  眉坞大地自古就以强大的承载力而驰名。太白山是巍巍秦岭山脉的主峰,秦岭是中华民族的祖脉,如此厚重的承载使眉坞故土具有了神圣的担当。北宋时齐镇作为闻名全国的水陆码头,石头河畔的大型造船厂规模何其了得?眉坞人勤劳善良,脚踏实地,苹果、猕猴桃、大樱桃、草莓各领风骚若干年。这块大地上,曾经孕育了先秦大将白起、蜀汉名臣法正、唐代医学家王焘、宋代思想家张载、共和国上将李达等历史名流。张载的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言简意赅,意境宏远,表达了对国家、对社会的担当和使命,给了这块土地深沉的思想内涵和崇高的精神境界。
  没想到几日游历,临了却从一枚红叶上获得如此丰厚的感悟。我将把太白山、红河谷和眉坞大地的文化精髓,一并嵌入这枚红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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