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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纪事
◎周长江
  小时候,村里的孩子没有多少零食可以解馋。母亲为哄我开心,常拉着我到村头的代销店给我买便宜食品,中秋节前后就买散装的月饼吃。
  一次,代销店的月饼卖完了,我闹着向母亲要。母亲拗不过我,中午做饭时和出一小团面,又将面压成一张张小圆饼,里面包入白糖、核桃仁和红枣泥做成的馅,然后一个个放在笼里蒸。一会儿工夫,简易的白面月饼熟了,我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抓起一个边吹边吃,在院子里高兴地撒着欢儿。
  母亲做的月饼虽然没有代销店的精致,味道却香甜可口。从此,只要嘴馋了,母亲就会变着法儿为我做好几种香甜的月饼。
  长大后,我才知道只有到了中秋节才吃月饼。于是,想到自己儿时常有月饼吃,便觉得母爱是那样的细腻和绵长,甜甜的月饼包含着幸福的滋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吃的月饼太多了,以至于长大后对甜食没了兴趣,不再迷恋甜食。以后母亲在稀饭中加两勺白糖,我都嫌太甜太腻。之后很长时间我不愿触及甜食,中秋节吃月饼的概念也在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我走入部队。
  难以忘记,那一年农历八月十五的黄昏,连队胖胖的司务长带着炊事班的同志,到班里给我们每个新兵发了两块月饼和两个苹果。连队晚上要搞联欢。我们激动极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紧张的新兵生活竟然使我们忘记了这个重要的节日。于是,纷纷放下刚发的慰问品,一个个夺门而出,在连队楼下唯一一部长途电话机旁排起了长队。那天,母亲在电话里问我有没有吃月饼,听着她遥远而亲切的声音,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由得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晚上,一轮圆月照亮了戈壁的军营之夜,全连集合在操场过中秋。我们坐着小凳,拿着月饼和苹果,静待联欢的开始。队伍前面,干脆利落的连长大声说:“同志们,今天是中秋节,我们以一家不圆换来了万家团圆。现在唱两首歌,开始过节。”紧接着,战友们就吼起嗓子唱起了《咱当兵的人》《什么也不说》,宽阔的操场上霎时变成了歌的海洋,嘹亮的歌声在空中一阵阵回荡,许多人的脸上不知何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的单位驻守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连绵不断的漠风经常裹着沙尘让人双眼迷离,巍峨的祁连山顶长年覆盖着积雪。我们面对的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但想到我们肩负着神圣的卫国使命,让第一次离家过中秋节的我们满腔豪壮。
  节目开始后,连长带着我去慰问执勤的哨兵。我们打着手电筒穿过随风作响的白杨林,来到距离连队较远的一个哨位。白白的月光下,连长把事先备好的月饼和苹果递到哨兵手中,并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穿暖和”。执勤的是位老兵,他给连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连长回敬的军姿像白杨一样挺拔,那一刻,老兵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个场景让我也心生酸楚,那一刻,我很渴望吃到母亲做的白面月饼。
  那一年,我十八岁。一晃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我从青葱岁月走进不惑之年,经历了许许多多个中秋节,面对现在越来越高档精美的月饼,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味道,唯独儿时母亲做的白面月饼和在军营里的第一个中秋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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