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无法在这个春日
写下一些葱茏的句子
长的，短的，平平仄仄
如那些昂扬的叶子，在枝头
血脉偾张，跳跃，或者舞蹈
此时，在乡间。我只想静下来
静静地，躺在这片铺满青草的坡头上
像一只吃饱了的，悠闲的羊
看几片云朵，在头顶，走来走去
这时候，我又想起来父亲
和一些长辈。挎着担笼，镰刀
在田间，和一些庄稼，窃窃私语
日子，就这样简单，这么平凡
甚至，有些粗糙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着，叫着
朴实的，纯粹的，土味的声音
和着风，划过躁动的空气
落在我的脸颊，我裸露的胸膛
把我砸得很疼，很疼
就这样躺着，让这些原汁的声音
还有风
洗去我血液里的杂质，和心里的灰
然后，泛出一层层，别样的绿
以及两行清清的，泪
一朵朴实的花儿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直到看到一朵土生土长的花
在老家屋前，在一只狗儿的叫声里
探出头来，看着我
表情羞涩
一些风，赶集似的围过来
一阵紧，一阵慢，把我身上世俗的气息
一遍，又一遍地吹淡，吹散
温暖中，我挺直腰身
突然发现，一朵花
一朵朴实的花，比许多的文字
更能滋润人，甚至让我不由自主
流下几滴感激的泪
这个黄昏。我，一个人
在一种叫作秦腔的方言里
在一些乳名，农谚，故人的面容里
返回原形。一朵朴实的花儿
让我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
慰藉，幸福
这是春天
开始是叶子吐芽，然后慢慢开花
一枝接着一枝，一片连着一片
仿佛初生的婴儿
眼睛一天天清澈
一切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不管我们留意了，还是疏忽了
一抬头就会发现，春天到了
万物都在复苏，上升。大地水洗一样
变得清新起来，澄明起来
像那个可爱的女孩
让人怜爱，让人心疼
这是春天，在乡村
庄稼，鸟儿，流水，阳光
生命的宽度，深度
都会得到最大限度的舒展
这个时候，埋下任何一粒种子
包括梦，以及爱，都会得到足够的营养
这是春天。而我居住的地方
钢筋混凝土的夹缝
一棵树，轻轻摇晃了一下
满大街就飘起了
五颜六色的裙子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成长
季节的成长
人类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