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听到久违的方言
风吹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这些
来自乡间的声音
这些纯粹、原汁原味的方言
天籁之音，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的心脏
我震撼，我惊讶。这种方言
这种宗教式的方言
距离我已经很远、很远了。这些年来
我曾经试图走进它们，还原它们
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音符
不经邀请就渗透了进来
使我的语言不伦不类，没有确定的身份
多少年前，操持着这种方言
走在陌生的土地上，听着标准的普通话
我为它羞愧过，不好意思过
甚至觉得它是一种异味
一个另类。不应该从我口里发出
在这个城市，成为一种杂音
几十年后，听到这种方言
我却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又那么严厉
我的以及被城市修改了的密码和基因
还能够找到么
在异乡，听到久违的方言
这个夜晚，躺在别人的屋檐下
打捞一些儿时的月光
眼里，满是疼痛的泪水
一条河
是天意，还是某种约定
我和这条河总是有种说不清
道不明的关系
就像现在，我又来了，走到了它身边
它，在等着我
熟悉的声音，表情，依旧的老样子
只是好像瘦了些，温柔了些
不像在八月、九月，脾气那么暴躁
性格那么倔强。今夜，我要在这里
和一条河，相拥而眠
相拥而眠。在这个春日的黄昏
这条河，这条苍老了的河
和一些风，一些熟悉的物象，把我的骨头
用纯粹的方言，一遍
又一遍地拍打
并且，让我无语，让我注定在今晚
失眠。在一只水鸟的哭泣中
认认真真地，思考。我与这条河
这条河与我
我们内在的关系，以及分离，或者融入
这些年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一些人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一些事
我不知道这些沉淀在岁月深处的东西
究竟有多少价值，有多大意义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所谓的乡愁
其实就是烙在心头的一块疤
而其中许多的物象
有的已经远去了
有的已经消失了
有的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联了
留下的，无非一些记忆
零星的，残损的，一些片段
这些年，在我心头缠绕的，就是它们
我守着它们。静静地，看窗外的月光
从老家的枝头，泻下来
让我，抱着一个地名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一寒，原名张县伦，陕西兴平人。诗文多次被《散文选刊》《杂文选刊》等转载。出版有诗集《村里村外》、文史专著《水浒那些事儿》等7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