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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公寓里的老党员
姐姐的发型
为父亲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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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王红军
父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带着对亲人的不舍,带着对儿女的牵挂,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了。父亲走了,像流星划过天幕,留给我们的是孤独无助的痛苦和绵绵无尽的思念。
望着深邃的天空,注视着黝黑的天空深处坠落的流星,仿佛就是父亲熟悉的背影。看着父亲平静、安详的面容,抚摸着抚养我们长大成人而此时已经开始渐渐冰凉的双手,我不禁热泪长流,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父亲出生在甘肃通渭与秦安、静宁三县交界的一个大户人家。爷爷的早逝,人生的磨难,使父亲早早学会了担当,形成了刚毅、顽强、坚韧、不屈的性格。在建筑工地上,他脏活累活抢着做,苦活重活争着干,身上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凭着这股子拼劲和狠劲,父亲很快从工友中脱颖而出,被公司提拔为新长征突击队队长。此时的父亲,正值青春年少,浑身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劲。他带领突击队,哪里有急难险重任务就冲向哪里,哪里有啃不下的硬骨头,他就带领突击队硬啃下来。作为突击队队长,父亲和他的队员们总是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奋斗在最危险的现场。一次突击抢险施工中,严重的坍塌事故造成两名突击队员重伤,生命垂危。危难关头,父亲组织人员第一时间把受伤工友送到医院抢救。在获悉工友需要输血时,他又是第一个伸出胳膊带头为工友献血。由于血液配对合适,加之抢救及时,两名队友得救了,可父亲却因输血过量,当场昏厥了过去。凭着一贯的工作表现,父亲赢得了组织和领导的肯定,也得到了工友们的信任。之后,父亲入了党,连续多年被评为新长征突击手、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等。在事业蒸蒸日上驶入快车道的那段日子,也是父亲人生中最潇洒、最风光的美好回忆。
在即将跨入而立之年时,父亲的人生迎来了一次重大机遇。当时,国家选拔干部和各级班子配备实行的是“老中青”三结合的政策,由于父亲的综合表现和为公司作出的贡献,父亲被组织确定为青年干部培养对象,如果不出意外,极有可能进入公司领导层。然而就在父亲的美好前程已经在眼前铺展开来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十六岁的三叔要报名参军了。此时,父亲如果坚持选择留在省城工作,过不了多久,就有机会实现“农转非”,将母亲和我们接到省城里生活,但三叔参军的事就没希望了。在当时农村,弟兄三个,家里总要留一个男劳力,大伯远走新疆之后,父亲就自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思前想后,为了不耽误三叔参军,父亲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即将到来的大好前程和繁华的大都市生活,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大山里,果断地将三叔送到了部队。后来说起这些事,母亲没少埋怨过父亲。我也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当初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父亲告诉我:“我在外面闯荡多年,什么事都经历过,只有我回来才能撑得起这个家。”
在办理父亲丧事期间,前来吊唁的父亲的朋友、同事、村里的长者告诉我,父亲这一辈子帮助过的人很多很多,在众人眼里,父亲是一位心地善良、侠肝义胆的好人,是一位刚正不阿、敢作敢为的硬汉。
在儿女心目中,父亲就是一座伟岸挺拔的大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是一处安全温馨、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小时候,父亲每天清晨都会站在门口的崖畔,抽着烟和村里的长者说笑着,目送着我们背着书包走向学校。
我十七岁参军离开家乡,一去就是几十年。在这期间,虽然探过很多次家,但都是行色匆匆,没能好好陪过父亲,真正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屈指可数。在城里安家之后,我提出把父亲接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可父亲总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拒绝我。前些年,眼看着父亲一天天变老,我再次动员时,父亲终于同意了。我立即开车把他接了过来,希望他能安心地住上一阵。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后,他就坚持要走,说生活不习惯,住着不舒坦。后来,我从母亲嘴里知道,父亲是看我忙,不愿给我增添麻烦才着急要走的。那时我正在新闻一线岗位上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碌起来一连好几天也不着家。
父亲是因淋雨受凉引起肺炎倒下的,我总相信父亲一定能爬起来,在我心中,一直以硬汉著称的父亲是永远不会倒下的。今年春节前,我专程回老家看父亲,虽说他身体大不如以前硬朗了,但精神依然矍铄,耳聪目明,声音洪亮,和我们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每天早早地起床,给我们生火煮茶呢,怎么突然间说走就走了呢?
父亲生病住院后,我们兄弟姐妹从各地匆匆赶到医院,守护在父亲的病床前,陪护着父亲接受治疗。看着儿女们围绕在他身边,父亲脸上露出幸福知足的笑容。
后来,父亲的病情迅速恶化,开始滴水不进,到了夜晚,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我们的手,慈祥地望着我们。在我们的守护下,父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那颗操劳了一生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父亲的离去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从墓地往回走,我们默默地往回走,走过父亲常年奔波的山梁,走过父亲站着说笑的崖畔。在留过父亲足迹、洒过父亲汗水的土地上,我们走得是如此踏实和稳健。
长长的路上,满满的是父亲无声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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