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眄青云睡眼开杜武明作
一九四八年春,使国民党军闻风丧胆的瓦子街战役结束后,我参战西北野战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即于四月上旬由黄陵、澄城地区向西转移,开始了著名的西府战役。
西北野战军发起以摧毁国民党部队后方供应基地——宝鸡,进而调动延安、洛川守敌,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将其歼灭,以巩固我后方和黄龙新区,完成光复延安之目的的西府战役。战役前,西府各县国民党军强拉壮丁、补充粮草,在重要关口,大筑防御工事,各县城加筑掩体,城外筑起围墙,架设铁丝网。张宗逊副司令员率领的西北野战军第二、四纵队进攻乾县和武功后,经绛帐火车站转战入扶风、岐山等地,之后在西府总队配合下,数天攻克宝鸡,最后炸毁了不能带走的物资。西府战役结束后,野战军参战指战员认为战役的目的达到了,并为此庆贺,但对一些战斗情节议论较多,认为打得不够理想。作为参战的一名初级指挥员,每当回忆起来那场战争,战斗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在那场战役中,野战军部队离开根据地后,直奔铜川,摆出一副进攻铜川的架势。铜川距西安市只有百十公里,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是防卫西安市的北屏障,也是一座工业城市。我野战军突然在这里出现,国民党守军误以为我野战军要攻占铜川、窥视西安,大惊失色,急忙在咸铜线摆兵布阵,准备拒我野战军于关中之外。岂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当我野战军兵临城下后,却急速右转,直捣永寿县府所在地。
关中北部的早春时节,气候一天三变:早晨凉,中午热,夜晚寒气刺心窝。这天夜间,部队正在百里长的大山深谷中急行,忽然浓云密布、漆黑一团,风雪随即而来,春天的雪着地即融,落在身上,迅速融化渗透到衣服里,和汗水搅在一起,我们的背包越背越沉,路越走越滑,不少同志跌倒爬起、爬起又跌倒,滚得像泥人一样。由于任务紧急,不允许有半点喘息机会,大家便互相帮助,迎风傲雪,勇往直前。凌晨时部队准时赶到指定地点后,立即投入紧张战斗,攻占了永寿县以东常宁镇,全歼国民党军从西安赶来的援军约四千余人。这时,如果能很快有一支部队迂回到国民党军左侧,断其退路,全歼国民党军也很有可能。但是由于当时天黑,目标看不清,加之我野战军部队指战军一天没吃饭,所以未能采取这一主动行动。晚上九时左右,突然发现距我野战军三里之外,国民党军阵上到处亮起了灯光,好像星星眨眼一样,还一闪一闪的,同时还隐隐约约听到有马嘶人叫的声音,我们一时不知道国民党军阵地上搞什么名堂,结果越看亮光越小,最后渐渐消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经派侦察员前往侦察,结果大吃一惊,原来是国民党军怕两腿跑不及,专门调来大批汽车帮助溃逃。我们刚从老解放区来,缺乏汽车夜间活动的常识,连国民党军也预料不到我们会上当,事后指战员们个个都深悔知识贫乏得可笑。
国民党军残部逃跑后,为我野战军继续西进让开了一条走廊,我们长驱直入向扶风杏林、天度、召公、绛帐开进,阻击和直捣扶风、岐山守敌。由于初战告捷,行军路上欢声笑语,这时行军鼓动宣传员迅速想起词来,他立即唱道:“哎!哎!胡宗南,真能干,夺洛川,占延安,背着包袱四处转。东挨枪,西挨弹,丢下宝鸡没法管,你看搞得惨不惨,惨——不——惨!”
野战军连续作战行军,本来是很疲劳的,但由于有集体的力量、有党的政治思想工作的保证,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当我野战军到达扶风杏林镇时,野战军一纵和二纵已经完成了对宝鸡的包围,这时国民党军在扶风、岐山一线疯狂进攻。记得阻击的最后一天中午,我营接到上级命令,抗击到太阳落山后撤出阵地,以掩护大部队撤退。在我方不到五百米长的阵地前面,国民党军摆了足有两个团约五千人的兵力。他们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在遭到我野战军的火力迎头痛击后,又哗哗地流了下去,这样反反复复,阵地上国民党军死伤一大片,我野战军将士伤亡也不小。国民党军便采取从西面迂回夹击的办法,妄图把我野战军围而歼之,但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利用他们抽调正面力量迂回空隙,集中力量对正面国民党军来了个彻底消灭,乘机撤出长嘴钳子状的包围圈。国民党军发现我野战军人数很少,便以十多倍的兵力疯狂向战士边射击边喊:“捉活的!捉活的!”我们野战军的战士听后轻蔑地说:“你们捉个鬼,叫你们连个尸体都见不上。”果然,打到太阳落山,我们及时转移伤员,在夜幕掩护下,全部撤出阵地。第二天,我野战军打到岐山以西地区。这时,一纵、二纵已经攻下虢镇、宝鸡,击毙国民党军七十六师师长徐保,并全歼守敌。
之后,我们野战军部队经过灵台县的万宝川,从泾川县过泾河,穿过镇原县,分路向边区转移。在这次战役中,我西北野战军连续作战,一举解放了国民党军占领的十二座县城,毙俘国民党军二万一千多名,缴获了大量的军用物资,摧毁了国民党在西北的宝鸡、虢镇、蔡家坡等供应基地的军事工业、军火仓库、铁路等,震撼了西北国民党军的根基,扩大了我党我军的政治影响。至此,洛川及其以北地区全无国民党军踪影,黄龙分区和关中分区连成一片,光复了被国民党军占领的革命圣地——延安。
(参战初级指挥员张志亭口述,王应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