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原名周培烈，甘肃省文学院荣誉作家。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十月》《青年文学》《诗潮》《散文》等报刊，入选多种诗歌散文选本。

　　群山错列
群山错列
好比诗歌一齐涌上
也有偶尔的断裂
有人就向远处瞭望
——我则以为
大地上的诗歌
另起了一行
攀岩
突然感到手臂和脚趾
就是人类最伟大的器具
它正努力背负身体的包袱
攀援上升尽管左边和右边
依然有人在一根绳子的怂恿下
抒情地惊叫
虽说不是虚幻的泡沫
却也不是盛开的花朵
他倾尽全力大汗淋漓
“上，不能下”他这样反复
被自己告诫像艰难地
生长出石头的肉又像艰难地
抽取着时间中的筋
再也撑不住了再也撑不住了
可转眼又想
人人不都这样反复掉落吗
攀岩本身就是一种刺激危险的游戏
看来此刻思维也懂魔术
他在一阵眩晕中跌落下来了
而事实上挣脱睡眠的绳子
他的手依然死死抓着自己
绝壁似的肩部
丢了的自行车还经常找我
已经丢了的自行车还经常找我
我该怎么办呢
从前的马路上现在跑着的
都是一些大家伙的汽车
至于自行车
偶尔的一辆
只是
一些偶尔的线索
马路是新的列队穿过人行道的
幼儿园的孩子是新的
甚至
柳树刚发出的叶芽都是新的
我在道路牙子旁茫然四顾
又不断拨弄手机
我遇见了一些陈旧的姓名
却找不出一些更新的事件
想想
昨天晚上的睡梦里
我又把丢了的自行车
重新丢了一次
今天小雪
今天小雪
但天空落着雨
不用打伞
雨是一颗一颗
就像珍珠
一颗雨就在一颗雨
与一颗雨之间
它们不紧不慢
好像正等着我
把它们数完
但侧一下身
我就发现
成熟的冬天还是
一个人的脸
他心事重重人到中年
雨还未能汇聚成河
他的面颊却已凌乱为
一块赤裸的河床
显然他在那儿凝立不动
已有很长时间
而时间这时更有耐心
好像一定会等着他
把雨滴翻遍
再把那片雪，找出来
月亮洞记游
不管洞里有没有月亮
都得去月亮洞看看
来到跟前却令人望而却步
月亮真是技高一筹
它把自己的闺房筑在
数十米高的悬崖上
年轻人带着赴约似的兴奋上山去了
他和老阳飏坐下来
见不着月亮仙子掏出心中的黑暗
总是可以的吧
炎热的夏天
即使你坐过月亮的座椅
睡过月亮的床榻
从月亮洞下来也不难发现
一片浓荫
已经是另一片浓荫的莲池
再饮一杯
我们如此依赖距离
依赖陌生感
再饮一杯——
其实是酒杯与酒杯
说着一句话
再饮一杯——
我们不长出语言的叶片
也不生出故事的藤蔓
再饮一杯——
我们在一起
不多不少：我和你
围着月亮的餐桌
仿佛只为交换酒精
与酒精。借燃烧的火苗
看夜晚
慢慢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