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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年味儿
靳秀萍
又一个春节翩然而至,忙着打扫卫生,忙着为家人添置新衣,忙着上街购买年货……记忆中的年味儿一下子浮上心头。
距过年还有十多天,母亲便着手打扫起卫生。这时,房间内的东西不仅会经她精心擦洗,一一放回原位,她还要用白土抹墙。她早早就挖回了一大块白土,等到扫舍这天,就将白土泡入水中,再搬来梯子,用穿旧的衣服蘸上白土,爬上高高的梯子,一抹布一抹布地涂墙,泥水顺着母亲的衣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和她的脸上身上。抹好一处,母亲就爬下梯子,将笨重的木梯挪到另一处。她满脸通红,喘着粗气。那一面墙是那样高、那样大,母亲瘦小的背影,用尽全力挪动梯子的情景,还有那粗重的喘息声,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那白土的味道仿佛就在鼻尖,就在昨天,那么熟悉!
小时候的我,不属于那种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漫长的冬天刚刚来临,比我稍大一点的女孩就早早着手画窗花。寒假里,母亲也会给我和姐姐买来白纸让我们学着弄。我们根据窗户格子的大小,用丝线将白纸裁成边长为二十多厘米的正方形。这时,母亲还会从村里借来花样,于是乎,将裁好的纸蒙在窗花样上,我们就用铅笔一笔笔地去描。本来栩栩如生的花样,常被我们描得残缺不齐。嬉笑着拿去让母亲看,而她总是呵呵地笑着说我们做得好。就这样,涂涂改改,第一阶段终于完成。接下来是用毛笔蘸上颜料染色,一个上午往往也染不了几张,却常常将自己弄得像花猫。在这期间,我是不用做过多家务活的,而且会享受到特殊待遇,坐在暖暖的炕上,伸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热腾腾的饭,感觉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母亲又坐在煤油灯下剪窗花,手巧的母亲能剪出各种各样的窗花,有福字,有吉祥图案。给自家剪,帮亲戚剪,为同村人剪,一张张剪纸融入了母亲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很多个晚上,我都是伴着咔嚓咔嚓声进入梦乡。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那被剪掉的彩色纸屑还是我们这些孩子手中的玩具。
腊月二十七八,当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凉粉、燣臊子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便开始糊窗子了。最上面的是母亲用红黄绿各色彩纸剪的。我们小心翼翼地将窗花依据颜色图案搭配起来,因为正月里不仅要接受同伴的“检验”,还得经得起亲戚朋友和村人的“鉴赏”,自然是分外用心。站在糊好的窗户前,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那种得意不亚于考试得一百分。
最热闹也是最辛苦的,莫过于蒸年馍。母亲在前一天晚上,在一个很大的瓷盆里和好面,和好的面被母亲用塑料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在热炕上,上面再盖上厚厚的棉衣。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开始蒸馍了。我家虽然姊妹众多,但因年龄小,都只能做诸如揉面,在热炕上放馍之类的轻活。母亲将炕烧得很热,拿掉上面的铺盖,在席子上铺上白纸,将抟好的馍放在上面,待到馍皮变硬,又得赶快移到别处。抟馍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技术活,因为量多,还要讲究速度,所以过年蒸馍时,小姨常来我家帮忙。这时,母亲和小姨便会讲起她们小时候的趣事,我们呢,一边干着活一边嬉闹着,欢快的笑声在院子上空久久回荡。
那温馨、欢快、醇厚的记忆中的年味儿啊,真令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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