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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卉
  得知田老师论文获奖的消息,我打心底里为他高兴。这份收获来之不易,他在论文中多次提及宝鸡,让我不禁想起了去年冬天。
  那天,田老师突然来电话,让我去高铁站接他。“您把丹顶鹤跟丢了?”我开玩笑问他。田老师是研究丹顶鹤的专家,除了扎龙和盐城,怎么会来大西北的宝鸡呢?他在电话中说来开个研讨会,会开完了,想利用周末时间,顺路来宝鸡办个事。“他来宝鸡能有啥事?”我心里一阵嘀咕。
  见了面,田老师就神秘地拿出了一个小徽章,我一看,上面写着中国鸟类学会,“我是来找它的。”田老师笑呵呵地望着我,我再一看,的确,上面还有一只长尾巴鸟。
  “这是啥?”我问。
  “红腹锦鸡呀,你们这里的特产。”
  宝鸡就一定要有鸡吗?那是不了解情况的外地人才有的想法。看来田老师虽然是大名鼎鼎的专家,也有望文生义的缺点。我正想解释,谁知他却先给我上起了“科普课”——虽然你们宝鸡最响亮的名字是陈仓,但流传着陈宝与宝鸡的故事对吧,“凤翔”“凤县”“凤鸣于岐”……你们这里有关“凤”的地名和传说数不胜数,凤凰谁见过?红腹锦鸡应该就是你们所说凤凰的原型。说着,他指了指徽章上的那只鸟。红腹锦鸡的原生地就在秦岭山区,跟宝鸡有着很深的渊源呢。
  田老师一席话,让我如梦初醒。“这枚徽章是学会里一位老前辈送我的,虽然研究锦鸡不是我的专业,但是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可是我们的吉祥物,它在我们研究鸟的人心里分量重着哪。”我突然明白了田老师的心思,因为对他们这些搞鸟类科学研究的人来说,真正的骄傲是在野外与自己喜爱的鸟近距离接触,所以他不愿错过机会与红腹锦鸡擦身而过。
  “你要开车进山吗?前几天才下了雪,现在进山太危险。再说,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呀,红腹锦鸡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它那么机灵,如果藏起来,该去哪里找呢?”我心里打着退堂鼓,犹豫不决,没想到田老师却说这正是好机会。最终,我被他几十年野外科考积累的深厚经验以及说干就干的执拗劲儿说服了。
  宝鸡的太白山是秦岭山脉的主峰,雪后的大山静谧安详。山路上积雪未化,路中间有一条窄窄的冰冻着的车辙印,我们的车只能像蜗牛般缓缓向前。从县城往山里走的那二十多里路,我们“提心吊胆”地走了近一个小时。途中几次停车后,田老师神秘地告诉我,锦鸡就在附近了。车里的我们不停地东看西看四处张望,几架相机也调到了待机状态,都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车子再一次慢慢停下来的时候,田老师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我不禁暗自佩服他的专业。
  顺着镜头方向望去,哇,锦鸡,三只!它们那血红色的腹部羽毛在雪地里格外鲜艳,就像一团团红色小火焰,翅膀上和背、腰上的羽毛五彩斑斓,尤其是它们头上耀眼的金色羽冠,更是增添了许多轩昂神气,它们并没在意车的声音,直到在树林边饱餐一顿才离去。
  难以置信,我竟能如此遂意地与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鸟儿相遇;见到如此美丽的鸟儿,想着它们就在身边不远处繁衍生息,我心里得意极了。那天,田老师拍了几百张照片和大段完整视频,那一团团跃动着的红色火焰不仅永久地留在了他的心里,也出现在他的论文中,他在那些照片的旁边清清楚楚地写着:宝鸡太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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