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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是一种情绪
◎苏咏梅
  娘家在西府岐山——臊子面的故乡,一个腼腆温厚的地方。儿时的年,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日子。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我小的时候,总是很馋。许是吃食里的卡路里太少了,整个冬天的清汤寡水,让我们这些娃娃伙,总是眼兮兮候着过年时的那一碗碗浮着红油、酸辣爽口的臊子面。
  腊月二十三,祭灶。这一天,婆总会给我们烙灶干粮。婆烙的锅盔火色很好,我总喜欢吃婆烙的那一指厚的锅盔。看着黄酥酥、散发着芝麻香味的灶干粮,我忍不住就想伸手拿一个吃。
  腊月二十四五,“扫舍”。上世纪80年代,庄户人住的大多还是土坯房。我家的小院,是南北两排的厦房。土房,土墙,土炕,土地。扫舍真是个体力活,掸拂尘网,搬转物什,拆洗洒扫,这一天应是人们年前最累的日子。看着母亲冻伤皲裂的手浸在那盆刷墙用的泥水里,我心里很疼,等我稍大一点,每年就早早替母亲扫舍。如今,竟时常怀念那白土的味道,那是过年的味道。
  腊月二十六七,跟集,糊窗花,贴年画。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隔壁杀猪了,成色很好,父亲和母亲盘算着该割多少肉。大人们开始跟集,置办年货。而我最操心的,就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还有花生瓜子,在我的印象里,这些好吃货,总是不够吃的。打扫一新的屋子,糊上用水彩画的鸳鸯戏水、连年有余等图案的窗花,再贴上一张张印有古戏剧照的年画,喜庆极了。我最喜欢看的便是年历上那些电影演员,也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
  腊月二十七八,好吃食不断出锅。大人们一整天都钻在灶房里,燣臊子、压肘子、熬皮冻、走油锅、蒸瓤米、蒸年馍……这两天,从家家户户飘出来那一阵阵浓香,弥漫在空气里。家乡的臊子,不是炒,而是燣。一个“燣”字,便是一个情感的符号。过年的臊子,大都是父亲燣的。大铁锅,麦草火,不停地翻搅,慢慢燣,慢慢等。我们这些娃娃伙,可是等不及的,找着各种借口,从灶房里进进出出,装着若无其事往锅里瞟上一眼,盼着臊子出锅。
  年三十,年就真的来了。记得那时,傍晚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就开始吃年夜饭了。凉盘子是重要的菜品。家乡的这一盘凉拼,是西府之外的人做不出来的。大人们筷子上夹的是盘里的豆芽、炸豆腐条、青菜之类的辅菜,而盘子顶层的那些稀罕的肘花、瘦肉之类的精华,总是留给娃娃们。
  年三十晚上,婆给我们娃娃发完年岁钱后,还会叮咛起那些老规程:“过年这天,娃娃再费事,也不能打骂,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吃着美味的饭菜,年也在一天天度过。日子从不会停留,光阴里的许多故事,已不再清晰,唯儿时过年的情景,却在不停回放:大年初一早上,睡眼惺忪,瞥见炕头那一身漂亮新衣,心花怒放;一碗又一碗,大口大口吃着那醇香的臊子面时的贪吃相;走亲戚,挑灯笼,以及在拥挤的人群中翘头踮脚,看威震四方的索王锣鼓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欢乐;那贴着对联、挂着五色,简朴温暖的农家小院;那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的桥南桥北的村庄行道……
  如今的日子的确是殷实了。臊子面可以天天吃,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琳琅满目,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好吃食不够吃,再也不用发愁过年有没有新衣服穿,也不用在寒冬腊月里把手泡在冰凉的泥水里刷墙扫舍……当我一次次念想起那些尘封岁月里的年时,原来,我所怀恋的不只是那些热热闹闹的年的物象,我所留恋的还有那浓郁的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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