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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河流(组诗)
◎许登彦

放羊的父亲
羊群,是父亲终生放牧的一片云
碧绿的青草是大地的眼睛
总是牵引着父亲和羊群的目光
父亲手中挥动的羊鞭
带走了羊群的呼吸
傍晚时分,父亲赶着一群羊
走在尘土弥漫的乡村小径上
     
金色的夕阳镀亮了父亲的半个脸庞
这些散漫忧伤的补丁
让年迈的父亲看见自己孤独的伤口
以及对生活每一个细节的缅怀
父亲和羊群走在同一条小径上
有时候走在羊群的前面
有时候走在羊群的后面
走着走着,父亲就走成了一只羊

一生的泪水
我弱不禁风的躯体
是一座与生俱来的湖泊
注定收藏我一生的泪水
时而犹如山瀑迸发
肆意冲撞着我情感的堤岸
而大多数的时候
像隐藏在地表下的暗河
在无声地流淌
疗养内心的忧伤
 
快乐和苦难同在
我一生的泪水,潮起潮落
上演人间的悲喜剧
鲜活的生命降临
我的第一声啼哭
伴着泪水。是对
这个世界最响亮的回答
 
泪水弥漫早年的家园
我看见了
父亲铁青脸色下暗藏的内伤
母亲的眼中
被生活打磨过的凄苦和艰辛
大地之灯  
背负故乡的枯井,游走于异乡
我怀揣一束火焰,灵魂锈迹斑斑
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土拨鼠
向着生活的深度不断掘进
偶尔我也会停下来
抬头凝望隐匿于夜色中的
大地之灯

出生、爱恋甚至死亡的这块土地
是我一掬清泪打湿的梦里故乡
花朵、脸庞、眼睛、草芽
露珠、阳光、星辰
大地之灯,你拥有诸多的隐喻
暖暖地擦亮乡村少年的归程和方向

我携带着与生命相关的命题
以努力前倾的姿势接近河流的彼岸
大地之灯,依然在我心灵深处
窗户永远敞开的某一个角落亮着
思念不舍昼夜

大地之灯,照耀着宁静的家园
炊烟是我们养育的孩子
从异乡到故乡,注定这一生
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如水
大野阒静,绵延千里的渴念和忧伤
在血液的根基聚沙成塔
一千条银色的河流
漂浮的花朵和灯盏
被一泻千里的月光打湿

今夜,风高过头顶
在古尔班通古特大漠以北
我身披月光,穿越苍茫夜色
唯有骨骼间的磷光
温暖冰冷的心房

月光入酒,缅怀在酒杯中轻轻荡漾
尘封于黄沙中的传说
被时光打捞
熟悉的脸庞渐次清晰
甜蜜的梦乡,盛满盈盈月光

梭梭、胡杨和红柳
目光如铁,紧握信念
滚滚春潮涌过西部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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