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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幽察微品梦影
◎惠军明

  《幽梦影》是一本古典奇书,作者为清朝安徽人张潮。这本书是其晚年采用语录体撰写的一部著作,共有219条,内容极其丰富,涉及社会人生、处世交友、山水花鸟、风月雨雪、文艺鉴赏、读书写作等等。
  读《幽梦影》的感觉,是一种江海直探源头的痛快,有很多长篇大论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作者在书中三言两语就释疑了。读《幽梦影》,还有一种超脱凡尘、归隐田园,于书斋静心沉醉阅读的返璞归真感。这本书是一个真正读书人淡定自处的人生感言,每一个读书人读了定有一种心境相通、心灵暗合的感觉。我将其摘下抄录,反复品味,感其见解独到、睿智机敏,令人茅塞顿开。
  对读书的态度
  作者认为,读书不是苦差事,而是一种欢乐、一种幸福、一种悠闲。书中写道:“有工夫读书,谓之福;有力量济人,谓之福;有学问著述,谓之福。”“人莫乐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天下无书则已,有则必当读。”……这些观点与我们今天提倡的“乐读”“畅读”是相通的。《幽梦影》强调刻苦读书,大量买书。书中有言:“凡事不宜刻,若读书则不可不刻;凡事不宜贪,若买书则不可不贪。”作者认为,书籍是亲密的朋友,“居城市中,当以画幅当山水,以盆景当苑囿,以书籍当朋友”。张潮也追寻读书人著书的成就感:“著得一部新书,便是千秋大业,注得一部古书,允为万世宏功。”著书论说不带功利色彩,而是为泽被后世、造福后代。作者提出了读书人的价值,道尽了读书人的心态与人生追求。
  微妙的读书体验
  《幽梦影》写出了许多微妙的读书体验,我深以为然。首先,作者论及了自然环境与读书的相互关系。自然环境有时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读书人的心境,如书中所说:“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作者分析了春夏秋冬四季环境对阅读效果的影响。冬天可以专注神思,夏天可以体味历史的悠久,秋天的氛围可以使人加深对诸子百家精神实质的理解,春天的景象可以让人读出诗文的生机。若没有长期读书的经历,是很难有这样细微的心理感受的。类似评论读书与环境的妙合无间的句子还有“春雨宜读书”“诗文之体,得秋气为佳;词曲之体,得春气为佳”“月下听禅,旨趣益远;月下论诗,风致益幽”等等。
  其次,作者还善于用类比来写微妙的读书体验。如“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书里将人生的三个阶段由浅入深的读书体验,分别比喻成“隙中窥月”“庭中望月”“台上玩月”,新颖别致、通俗贴切,传达得极其传神。再如“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将山水与文章互比,在善读者看来“读书”与“游山玩水”同样令人心醉、其乐无穷。作者是感悟力超强的文人,在他眼中不但山水是书,而且“棋酒亦书,花月亦书也”,简直“无之而非书”。就连与朋友相处也如读书:“对渊博友,如读异书;对风雅友,如读名人诗文;对谨饬友,如读圣贤经传;对滑稽友,如阅传奇小说。”
  作者还妙悟到了读书的至高境界。他说:“能读无字之书,方可得惊人妙句;能会难通之解,方可参最上禅机。”具有了极强的感悟力,方能参透世间万物,获得大智慧,品出书中妙境。《幽梦影》以这些微妙的读书体验,启迪着我们的思想,获得美的享受。
  探寻作文之道
  《幽梦影》除谈书论书外,也谈及作文之道。一篇好文章的标准是什么?如何才能写就一篇好文章?这样的问题我们后人不断在谈。我认为《幽梦影》的论说很是精当。如“古今至文,皆以血泪所成”,好文章是真情实感的奔涌。“发前人未发之论,方是奇书”,这是作者提出的著书要领,也是普遍的写作方法。著书作文观点一定要新颖,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发前人未发之论”,否则拾人牙慧毫无价值可言。对于文章创作,作者强调自我独特的风格。书中说,“大家之文,吾爱之慕之,吾愿学之”,但又“不敢学之”,因为怕“学大家而不得,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也;学名家而不得,则是画虎不成反类狗矣”。我觉得作者这几句话深谙写作之道。我们前辈好似无数高山难以逾越,如果我们的学习成了膜拜、一味模仿,就会让我们丧失自己的个性。正确的做法应是学习而不盲从,坚持“抒自我之灵性,成一家之美文”。
  《幽梦影》总结出了一套“作文秘诀”——“作文之法:意之曲折者,宜写之以显浅之词;理之显浅者,宜运之以曲折之笔;题之熟者,参之以新奇之想;题之庸者,深之以关系之论。至于窘者舒之使长,缛者删之使简,俚者文之使雅,闹者摄之使静,皆所谓裁制也。”作者关于作文布局谋篇的方法,我觉得说得非常透彻,对于写文章有着极大的启迪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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