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满圆的月亮不是镜子，却已挂上寒霜
在冬夜，我看见失去叶子的枝丫
生硬地撑起，一个季节的筋骨
形同目光呆痴的乡间老妪
被钟爱的泥土夺去终生的活力
暴露出最美的丑陋

月光滞留城里，不见一片白
雪一样的底色已在寂静的田野
铺陈出暖在手心里也不能融化的景色
雪未落下，满头雪白的母亲
偶尔在地头捡拾飞鸟目光里
落下的几颗属于秋天的籽粒
消失的蛙鸣
与荷一同出水的，还有起伏的蛙鸣
在清静的乡间，铺一地白月光
绝对没有破损的迹象
不露面的民间歌手，先声夺人
只有暮色四起的旷野
适合将心曲传送得更远

若有人塘边救赎，一定是我
一声蛙鸣入耳，心就疼一下
童年火烤蛙腿的那些秘密，愧于提及
就连吃得津津有味的玩伴，也不知
当时背地里，我偷藏了一根

这些年，寸土寸金，河流瘦身
喧嚣的车马声替代了稀薄的蛙鸣
记忆若有亮点，泯灭在冷却的灰烬里
等待冬天
多风的季节，万物以躲避之势藏匿头脚
空茫茫的河面，有浓雾布下的罗网
风吹到这里，也迷失了方向
一只偏向的水鸟，努力扇动潮湿的翅膀
寻找着最初的栖息地

秋风忙着扫尽落叶，你临水而立
表面繁华褪尽，内心的草木情怀
凝成一道御寒的防线，随时恭迎冬天
过往的喧嚣破碎在光阴里，接踵而来的寂静
锥刺一样，深入冰雪也不能覆盖的血脉
磨刀的人
将石头磨砺成月牙儿的人
与大山一样厚重的生活有着深仇大恨
他只想拥有一把利刃
把时光削得更轻更薄一些

磨刀的人是一棵树，日夜不辍
将自己消磨成一张薄纸，退守在
秋天的边缘，身轻如燕

纸上纤尘不染，他洒血为墨
需要神来之笔重塑金身
落木萧萧
风头高过树梢
黄灿灿的银杏叶翩飞着落下
这是一个草木互诉离愁的季节

叶离枝，仿佛飞舞的经幡
祭奠一场繁华的谢幕，神性的金光
笼罩在时间的眉头

生命的真谛，就在于更替
鸟群途经此地，集体噤声
这些幕后的歌手，不善于出镜

阳光所指之处，落木沉香
喷薄的地火，潜伏于泥土深处
期待又一次的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