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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船
■黄亚洲/著
  周恩来下了楼座,又笑眯眯地走上舞台。
  邓颖超说:“周恩来,你说来指导我们排戏,怎么就偷偷窝在角落里?”
  “只有坐在最角落里,”周恩来诚恳地说,“才能发现演员的台词能不能响彻全场。”
  “对。”许多女学生点头。
  “你听清楚我的台词了吗?”邓颖超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些忐忑。
  “前几句还清楚,最后几句不够响亮。还有,这个转身的动作快,我感觉,要刚柔相济。安重根是抗日志士,内心世界是很丰富的,眼神特别重要。”
  “你来你来!”邓颖超撑不住了,嘴巴嘟了起来。
  周恩来笑一笑,并不推辞,摆开架势,眉眼一亮:“鼠窃伊藤兮,岂肯比命?岂度至此兮,事势固然。同胞同胞兮,速成大业……”
  舞台上下顿时一片掌声,于是邓颖超心悦诚服:“周恩来,我早就看过你演的新剧,你真是演谁像谁!”
  彩排结束之后,周恩来送邓颖超回家,以表示对迟到的“负荆请罪”。他对她说好话:“我那时候是男扮女装,你现在是女扮男装。其实你比我更难。”
  “我们两个加起来,天下什么角色都能演了!”
  周恩来笑:“啊,好大的口气。”
  街口转弯之后,邓颖超停下步子,说:“我家到了,就这屋。你能进来坐坐吗?”
  这是邓颖超的母亲杨振德租下的一间小屋。邓颖超估计周恩来是不会进屋坐的,她的估计对了。
  “以后再登门拜访吧,我还有篇稿子要赶回去发!”
  “义演的时候,你一定来看!”
  “一定。”“钩手指!”
  两人钩了一下,然后互道再见。
  邓颖超一进家门,就听见了熟悉的机声,那是一台织毛巾的小织机所发出的“嚓嚓嚓”的轻响,母亲在操劳。
  她脱了鞋,爬上床,扒着窗子看街道。周恩来的背影没入了夜色,很快就看不清楚了,只见一辆接一辆的洋车晃着灯盏跑过。
  “谁呀?”母亲是个失业教师,守着寡。教师看学生,常常一目了然。
  “他演得真好。”
  “谁呀?”
  邓颖超忽地拉开架势:“鼠窃伊藤兮,岂肯比命?岂度至此兮,事势固然!”
  “谁呀?”
  “安重根。”
  “我不是问你演的谁,我是问你看的谁。”
  “哎呀,我的妈呀,”邓颖超一把搂住母亲,“干吗打破砂锅呀!”
  杨振德心里好笑,便转了话题,不再难为女儿,“给你买来了最新一期的《每周评论》。”
  邓颖超接过,很高兴:“陈独秀关在牢里,他的文章是不会有了,有李大钊的没有?”
  激进的青年们都关心着《每周评论》。《每周评论》虽暂失了陈独秀这位主将,但火药味未曾稍减,且照样惹祸。京师警察厅以猎犬之鼻时时嗅着这本刊物,嗅着刊物的主持者李大钊和胡适的思想踪迹。
  这种嗅法很快就有了成果。
  北大教员王星拱于7月20日的黄昏,紧紧张张奔入后闸胡同,他得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守常,”他一见李大钊就喘气说,“情形有些不妙!”
  “不妙,不妙,”李大钊从椅子上站起,“我也正为这个生气呢!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胡适之,都写了些什么!”
  在院子里喂鸡的赵纫兰却从王星拱慌张的神情上发现了什么,急忙进屋问:“王先生,什么事不妙?”
  “这还不明白吗?”没等王星拱解释,李大钊将手中的一本《每周评论》“砰砰砰”地拍给妻子看,“我们可爱的胡教授胡说了些什么呀!什么《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怎么能少谈些主义呢?他说谈主义是极容易的事,是阿猫阿狗都能做的事,是鹦鹉和留声器都能做的事,简直岂有此理!谈主义容易吗?正因为找不到好主义,中国才国将不国!鼓吹民主的关大牢,政府官员操屠刀!在这种时候,只谈问题的研究,不谈主义,就是糊弄青年!”
  赵纫兰喊:“当家的!”
  “你看看今天出版的《每周评论》,第三十一期!你看看,你看看!”
  “当家的!”
  “怎么?”
  “你先听听王先生要说什么!”
  李大钊恍悟,忙问王星拱:“你不是来说胡适的文章?”
  王星拱说:“守常,你快离开北京,京师警察厅已经认定你是极端分子,他们随时会动手!”
  “什么?”
  “他们要抓人!”
  赵纫兰急了:“消息可靠吗?”
  王星拱说:“我有个学生的表舅,在警察厅谋事的……”
  “你别说了!”赵纫兰果断地对丈夫说,“学校放暑假了,你本来不就准备回一趟河北老家吗?”
  “可是你看看胡适这篇东西!”李大钊又举起手中杂志,“既误国,又误人!不马上写一篇公开信回答他,我骨鲠在喉!”(连载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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