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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船
■黄亚洲/著
  5日,北京各大专院校学生代表开会议决,即日起一起罢课。6日,北京中等以上学校成立学联。9日,愤慨与痛心的蔡元培自辞北大校长,径直出京南下。11日,北京各校教职员联合会成立,对镇压学生大为不满的教育总长傅增湘也于这一天步蔡元培之后尘,毅然离职出走。19日,北京两万一千余名学生实现了总罢课;同时,各校的讲演团在京城、京郊、列车上乃至全国各地,开始了大规模的宣传,控诉政府的卖国以及军警的残暴。
  陈独秀一边用热水洗脸,一边对妻子说:“现在还是强盗世界,是公理不敌强权的时代,对外,我们要实行民族自卫主义,哪怕引起无人道的战争,也在所不惜。”
  妻子说:“别提战争,我怕。黑子喜子也怕。”
  陈独秀坚持说:“我在《每周评论》第二十一期上已经做了这般呼吁。还有,君曼,对内,我们一定要实行平民征服政府!政府腐败无能,非用民意强按牛头喝水不可!”
  妻子叹着说:“你们这些教授啊,又拿政府薪水,又要征服政府,你们啊!”
  晚上,陈独秀从米市胡同回到家,进门就说:“君曼,早上一句话叫你说对了。我既看透了人家,又不得不拿人家薪水养家,中国的教授啊,苦水亦在于此啊!”
  陈独秀后来又想着妻子这句简单的叹息,两个时辰都没有睡着。
  在长沙的毛泽东却睡得很死。
  5月22日深夜时分,毛泽东寝房窗上,连响三遍鸡啄之声,他都没有听见。这些天他累,眼皮也肿。
  也许是7日那天冒雨参加长沙各校学生的“五七”国耻纪念大游行,又水淋淋地与张敬尧的兵打斗了一番,毛泽东这几天的梦中老是有水。
  他在水里看见了一条鱼,鱼很奇怪,黑红两色,背为黑,黑如墨,肚见红,红得鲜艳,在水中一动不动,直视着毛泽东。毛泽东奇怪,浅浅溪水,何来这么肥的鱼,且色泽又这么鲜亮怪异,待伸手去碰,那鱼尾一甩,一下子没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敲击窗玻璃之声。
  毛泽东撩开打着补丁的破蚊帐,探出头来,听了一听,随后便下床,靸上拖鞋,推窗。
  他看见了月光下的一张陌生面孔。一个青年。
  毛泽东说,有门在,何必敲窗?
  那青年答,没有门钥匙,只得敲窗。
  说着,便有一封信函递进窗子。
  毛泽东接过信,急忙点亮煤油灯,一看,笑了:“李大钊先生的信!这信还不是门匙吗?快进来!”
  敲窗者名叫邓中夏,北大学生,也是新成立的北京学联的总务干事。信上写得很明白。
  邓中夏说:“事情紧急,就请允许我翻窗吧?”
  毛泽东启窗,笑着拉了他一把,邓中夏便如燕子般落了地。
  煤油灯一直亮到鸡叫。毛泽东知道了北京风暴的暴烈程度。这下子,他就有些不满意长沙了,长沙的水远没有达到沸点。
  毛泽东踩着鸡叫声,连夜找到了新民学会会员蒋竹如,又邀来陈书农、张国基,于月光下商议如何响应北京的学生运动。两天之后,各校代表二十余人便齐集楚怡小学聚会,毛泽东向大家介绍了半夜敲窗的邓中夏。一个小时后,会议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成立新的湖南学生联合会;同时,决定立即发动学生总罢课,向北京政府提出拒绝巴黎和约、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等六项要求。
  毛泽东专门请邓中夏在南门喝了姜盐黄豆芝麻茶,另加两只白糖芦叶粽。他笑眯眯地对邓中夏说:“你来敲窗之时,我正梦见溪涧之中有一大鱼,黑红两色。现在晓得啰,你就是专门从京城游来的大鱼。红者,是学生反抗之火;黑者,是政府镇压之鞭。要感谢你带来北京的消息,你把我们湘江的水搅得要破堤啦!”
  邓中夏嚼着家乡粽子,嚷嚷说:“我还能是鱼?鱼放在砧板上都不发一言,我这个月可是咽喉都喊哑三回了!润之兄,中国人应当永远结束做鱼的日子了!”
  毛泽东举起白瓷茶盅说:“为你对鱼的见解、对声音的见解,碰一杯!”
  二十天之后,毛泽东为湖南学联创办了《湘江评论》,他写的发刊词为湖南大发其声:“时机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闸门动了,且开了!浩浩荡荡的新思潮业已奔腾澎湃于湘江两岸了!顺他的生,逆他的死,如何承受他?如何传播他?如何研究他?如何施行他?这是我们全体湘人最切最要的大问题,即是‘湘江’出世最切最要的大任务!”
  所有不出声的鱼儿,因湘江之潮而一齐怒吼了。
  而6月7日、8日、9日这三天里的陈独秀,由于连续在家宅里做狮吼状,已多次吓着了七岁的黑子和六岁的喜子。
  陈独秀跺着卧房里干裂的地板,连声喊:“无耻!无耻!天下再没有比这般更无耻的了!”(连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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