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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说出自己的声音和明亮
最怕的是,回首处一片空白
回望寺沟(组诗)
聆听自然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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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自然之声
◎杨萍
阳光明媚的秋日,我漫无目的地行走,却意外拥有了一个巨大阔远的空间。站在山间,极目远去,只见古木参天,藤萝缠绕。世界辽远寂静,天地之间,万物仿若袒露又仿若隐蔽,在秋水天长里共同弹拨着属于大自然的旋律。山脉苍莽,草木披金,许多事物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地方暗自汹涌。这是多么美好的大自然的恩赐!
土地刚刚经过雨水的恩泽,湿润,松软。路边,几株狗尾巴草在微风里摇摆,离它们最近的是一株蒲公英,白色的绒球还未被风吹散,它们一起享受大自然的安静与阳光。高处的白杨以秋风为琴“呼啦啦”地响着,叶子泛出齐刷刷的银光,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虫子爬行还是树根生长,一只鸟儿伸展翅膀做最美的滑行,一只野蜂在山花上飞舞,发出长久的嗡嗡声。对面山坡上的羊群在主人的吆喝声下也拉开旋律,这旋律被空旷的大山拉长,与近处的叶子寒暄之后,它们的回声进入我的耳朵。还有一阵,我听到一只鸟和一只鸟在说话对唱。
我一直认为愿意到大自然中去虚度时光的人,他们的本性里有着不变的质朴,他们的灵魂里有着绵长而又深厚的感情。我见过有些人,常年跋涉于山水之间,在草木间行走,去寻找和挖掘一种纯粹,他们面对山水发出的感叹常常让我发现,他们身上的一些品质,大约是靠近自然的结果,汲取了大地的养分,从而柔情悲悯。美国作家梭罗,在美丽的瓦尔登湖,自己建造房子、耕种,享受远离闹市的美好,赞美每一个季节。他看见野鸭游泳、麻雀啁啾、果子流着紫色的浆汁、湖水变绿变蓝,生活快乐满足。从阿尔卑斯山经过的罗纳河水,流进法国东南部的小城普罗旺斯,遍地的薰衣草让普罗旺斯迷人浪漫,崇尚简朴与客观的画家塞尚住在这里,在此展开了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段。而作家托尔斯泰,这位贵族的后代,匍匐在土地上,割草,编织,种植,与当地的农民打成一片,生命由此焕发出另一种激情。他们的生命当然有另一种我们无法到达的意义,他们的选择当然是让我们羡慕和佩服的。但反思我们,固然没有远离喧嚣和浮华的能力与勇气,但至少可以抽出时间亲近自然、热爱自然。我看到朋友们晒出的照片,它们是路边的小草、清澈的河水、成片的麦田、起伏的山脉、挂满枝头的果实、堆成金山的玉米……
大自然才是人类保持达观的地方。远离喧嚣,在大自然中对自己做一次洗涤和抽离,去独行,一个人得到的不仅是精神上的享受,更是身体经过翻越行走后的舒张。我以自由换取自由,由此获得了更多从内到外的喜悦,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是舒张后的通畅,我尽可以完全由着自己,由衷地表达出自己对于大自然的喜爱,拒绝语言,更多的是肢体,比如抚摸一棵树,与一朵花合影,或者用力嗅着青草的气息,我的嘴唇翕动着,双眼禁不住流下泪水。绵延不绝的大山,无法一眼看穿的丛林,流淌的河水,这一切令我愉悦激动。值得惊喜的是,我竟然尝试爬越十几米高的崖壁,也许对于常年与大山相处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于现在的我和几十年来的我,都是不曾发生的事情。我一手抓住手腕般粗细的树木,它们没有一片叶子,裸露着光秃秃的树干;另一只手抓着垂下来的藤蔓,我试探着它们埋在崖壁的深浅,借助它们的力量。那个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的衣服是否华丽,我的人生是否精彩,我爬山的姿态是否完美。我完全忘记了马路上疯跑的车辆和电脑里跳出的铺天盖地的信息。爬到上面,我看到很多核桃树,秋风吹干了它们大多数的枝叶,只剩三三两两的叶子挂在枝头摇摆。但我并没有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感,反倒有种“万物霜天竞自由”的豪迈,觉出大自然的变幻之美。我手持棍子,行走攀爬在被层层叶子覆盖的路上,一边左右敲打两边茂密的灌木,一边看着不同形状的叶子,看蜘蛛网长长地挂在上面。我还看到柿子挂在枝头,它们像一团燃烧的火。
天地空旷,一切都是本色。午后太阳愈发安详慷慨,底气十足地把它的光芒洒在土地上。土地刚刚经过一场收获,地里的庄稼颗粒归仓,借着收获,种地的人绝不亏欠他的土地。他们给土地施肥,将土地翻得松软,借着雨水的降临,让各种营养在地下汇合,发生反应,仿佛随意掉一颗种子,就能够深入泥土,发芽长大。阳光让石头温热,那些要晚一点下落的叶子也泛出光芒。山太大了,一时让人无所适从,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里,我只好随意找出一条小路,在确保自己不迷失的情况下,顺着小路走着。满山的树木山石没有具体方位,也许连名字也没有,它们随意地布满整个山间,在无边无际里沉默寂静,只有风经过时,才能传来一点声音。
面对大自然,人的身体与纯粹被唤醒。我的鼻孔里是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气息,耳朵听到的是树木的喧哗,我听到了一只鸟发出长又尖厉的声音,大山的伟岸和无边的丛林激发起人的思考,这些足以让人留恋和珍惜。一片泥土,播种人类的希望;一棵树苗,见证了四季轮回。眼前这株植物,它枝干粗壮,叶片舒展,经脉可见。不久后的风雪定会将它撕扯打碎,但毫无悬念的是来年它还会继续生长,而且更加饱满,吟唱出独属于自己的生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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