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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锄头
杨东平
  和天下所有农民一样,我的父亲热爱脚下肥沃的土地。他视土地比生命还重要,常挂在嘴上的话是:“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如果因为懒惰而贻误了庄稼的耕作,他心里会愧疚不安的。于是,打我记事起,父亲就整日没明没黑地在土地里刨挖。
  我的家乡在马营镇。乡谣云:“马营马营,人杰地灵。”确如所言,这里土地肥沃平坦,种啥啥成,而且地头就有可供灌溉的水渠,从不用担心天旱而致庄稼受旱。前些年,农用机械少,播种、收割全凭人力,一年两料庄稼,最吃力的莫过于夏收时的割麦、碾麦、打麦、扬麦、晒麦以及收秋玉米了。父亲是个会作务的庄稼汉,在我的记忆中,他对于这些庄稼活没有不会的,也没有拿不下来的,他出的力、流的汗也可想而知。年纪还小的我不能给父亲帮上多大的忙,但对于庄稼地里的艰辛却早早有了体会。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父亲每每作务完庄稼回到家里后,别人都已累得不行了,而父亲却坐在院子里将锄头上沾的泥土一点一点铲下来,边铲嘴里边说:“这要不铲掉,下回用时就钝了,天长日久还会锈哩。”直到将心爱的锄头收拾好,他才点着一支烟惬意地抽上两口。
  近些年,农用机械渐渐多了,庄稼汉才从沉重的体力活中解放了出来。尤其是小麦收割机,开进麦地从这头进去,从那头出来,几个来回之后,就已收割完毕,随后,就将颗粒饱满的麦粒倒在地头铺得平展的彩条布上。我们弟兄俩成家后,父亲的年龄也已过中年,那时,我们弟兄俩也能够撑持这个家庭的轻重农活了。父亲感叹道:“现在就是好,我已经干不动了,但社会的发展也不用你们再下多大的苦了,还是你们这一拨人碰到了好光景!”伴随着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大多数农具也用不着了,但父亲一直使用的那把锄头却还在“服役”。
  2010年,市上要在马营建南客站的消息传到了村里,而且要征用土地,给农民们建楼居住。父亲按捺住内心的兴奋,不无忧虑地说:“这就不种庄稼了?都上楼呀?这是不是梦呀?那我的锄头怎么办?”弟弟笑道:“都上楼了,还用锄头做啥呀?我买一辆车,你说到哪,咱就到哪,咱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父亲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在去年,村子周围的安置楼已拔地而起,看着初具规模的新家园,父亲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心爱的锄头对我说:“上楼了用不着了,你还是把它卖了吧。”我知道父亲此时复杂的心情。是啊,一辈子勤劳种地的庄稼人,由农民变成居民,由住平房到住高楼,对于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辈们,思想上要接受还得有个过程。我欣喜地看到,父亲渐渐想通了,因为,他舍得放下他的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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