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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字的江湖
◎文锁勤
  书就在睡觉的床上、吃饭的桌前、写字的柜边,也无时不在回家的车上、旅行的背囊,沉思打盹、小憩迷糊的间隙。
  这种生活和人生状态,对我而言有好些年了。一年年坚持下来,就像自己设定的一场马拉松比赛,沿着一条没有终点的单行道,一直奔跑在遥远的路上;好比一棵大树,把根深深扎进地层中,又不断向下延伸,只为汲取大地深处的养分。
  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个痴迷书字的狂人状态和生活节奏,孤独而宁静,行色匆匆又有条不紊。纷扰的世界,在她眼里,那么单纯,远离尘嚣的逃避,无欲则刚的封闭,以风平浪静的淡定从容,在人迹罕至的边缘行走,固执又孤傲地坚持属于自己的理想高地和心中的伊甸园。无书的日子,寡淡无味,就像那种没有调料和油水的菜饭,只适合自己享用。一天走来的时间,那么徒劳空荡,还夹杂着几多说不出的惆怅,像被谁偷走了耿耿于怀的念想,抽空了心里流淌的那股清泓。如果真的因为一时粗心,忘了这样的系带,一路行走,便是无尽的茫然空旷,总为自己心灵深处没有如愿以偿深深歉疚;还会想方设法临时弄些文本,做力所能及的弥补,以安慰千复百回的纠结。书与我就像维持和滋养生命的甘泉润水,或充饥饱肚的白米细面。一本书,大到选题、选材、立意;中至故事、人物、情节、情绪;小及修辞用句,如粒粒珍珠细雨、喷泉瀑布洒落心里,浸润骨髓,抵达灵魂。霎时骨节劲健硬朗,血脉通达畅顺。
  自然,除了钟情于书,笔和纸这对孪生姐妹,也是生活之中必不可少的陪伴和强大精良的装备,三者形影不离地厮守着,早已固化成持久友好同盟。那本正在阅读的书,被放成了“人”字形,纸就夹在书中,笔也躺在纸页心里,时刻等待我的又一次书写。睡觉时,一书、一报、一纸和笔恭候左右。阅读带来的兴意,总会引发心灵深处的感触,奋力码字,把世界纳入胸怀,万物尽收眼底。行走的物象、幻化的星空、浮生的往事、不舍的旧情前缘,都在字阵掀起的浪花里汹涌于脑海,从心际跳动出嘎嘎作响的字符。就为记录一段故事,抒发胸臆情怀,描叙夏花秋月,托物言志咏史,凭吊先贤巨擘,寄托哀思乡愁,温润肝肠肺腑。所有的感受体验如火山迸发,奔涌而出,一行一行,一堆一堆,整齐而散乱,繁密而流利,像黑黑的蚂蚁,拥挤着爬满纸笺,跟梅筛月影后的松散疏离,或和泪书就,或啼血挥洒,把心里珍藏的粒粒珍珠,精描细选,打光刨亮,连缀成串,信马由缰地走进自己的江湖。一个通宵后,白生生的纸笺上,又有了自己孕育出的“新孩子”。一段一段诵读,一字一句斟酌,一页一页修改,如数家珍地呵护,让心里恒久流淌的河流,源源不断,在生命的路上,把文字的温婉和光亮,嵌入自己的画卷。
  每一晚,是读书写字的困劳,把我送进甜甜的梦乡。而读一本好书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心被无端俘获而去,执着于每一个场景画面,揣测着人物的结局、命运,替主人公的沉浮纠结,也为书页流淌的真情、透射的智慧和深邃叫绝。天籁的宁静,常让我忽略或淡忘所有物象的行走,月光常悄悄钻进窗棂,游弋身侧。心灵的空间就那么狭窄,只容一本书的畅游和书中故事、人物的出出进进。偶尔也会扫一眼远处的弯月,给些许微微致意,像不经意间心和天地默契的对话,借机整理困怠的精力和专注过度的情绪。不知月光何时已滑过窗外,读书写字的困劳,又把我送进甜甜梦乡。起风了,树叶哗啦啦,是夏夜又一声声响,再一次把我摇醒,书就在枕边陪伴,编过码的纸笺,乱处如雪,捡起来,贴在脸颊,深深呼进,惬意的墨香,又一次扑鼻而来。
  做文字忠实的奴隶,在纸页上劳作。沉醉在书气氤氲、字香缭绕的风景里,把一纸一字的繁花,揉进平凡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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