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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馍馍细面
◎常红梅
  我永远也忘不了前几年下乡的时候,一位80多岁的白胡子老人告诉我的一句话,他说:“娃呀,我啥都不缺,整天白馍馍细面,碗里油汪汪的……日子好得很!”
  老人说这句话时,一脸满足。显然,这是一个受过苦的老人。
  老人说的“细面”,不是超市里卖的经过机器加工的细面条,也不是农家手擀的面条,而是做面条和馍馍的白生生的细面粉,如今,谁家缺这个?但对一个从几十年历史烟云中走出来的耄耋老人来说,这里面该有多少心酸而又美好的故事?
  笔至此,我的眼前出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个普通农家小院的情景:天刚蒙蒙亮,女主人就拿来半簸箕麦粒倒在磨盘上,人常说驴拉磨,没有驴找个牛代替也是可以的,必定那是牲口干的体力活。可对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庭来说,一切活计全靠人力。总之,笨重的足有几十斤重的磨盘上,只有她一个人在推磨,磨盘在她吃力的推动中,一轮一轮地旋转着,像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日子,在推着磨盘转了几圈后,她一边用袖口擦擦额头的汗水,一边拿起笤帚,小心翼翼地把磨盘边缘逐渐变成碎末的面粉往磨盘中心扫,生怕掉在地上……
  这个女主人就是我的母亲。作为一个农村妇女,母亲挂念的永远是一家人的吃穿,她必须赶在日上山头的时候,把小麦在磨盘上碾成面粉,然后用这些原料去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烙馍馍或者做面糊糊。
  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生活其实已经开始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白面馍馍细面”依然是人们的梦想。
  那时候,村里已经有了磨面机,但母亲每次磨面时还是舍不得把最后的麸面淘汰出来给牛做饲料,所以,每次磨出的面都很黑,做成的馍馍也是黑面馍馍,能充饥就行。一年到头,我们就盼望着过年时能吃到为数不多的“白馍馍”,改善一下生活。
  纵使是黑面馍馍也远不能填饱我们依然生长期的饥肠辘辘的胃,麦面不够,只有用杂粮垫,后来,母亲在做馍馍的时候就把发好的红高粱面兑进去,擀一案板发酵的麦面,同时在中间把高粱面加进去,卷起来,切成块,放在锅里蒸熟了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村里人把这样的馍馍美其名曰“金裹银”,名字好听,吃起来自然没纯麦面的黑馍馍好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几年前,读过一个知名作家的小说,里面有一段人物对话记忆犹新,小说中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难道还比吃馍馍更香吗?”想来确实是这样的,“馍馍的故事”里潜藏着多少人的乡愁?那时候,家家户户餐桌上离不开馍馍,小孩子的零食是馍馍,就连娶媳妇,女方都提前要去男方家里“看屋子”,你说屋子有啥好看的,家家都是矮土房,主要是看人家楼上的麦粒囤了多少,就怕女儿嫁过去没有馍馍吃,饿肚子。几辈人饿肚子,还真是怕了。村子里,老人教育孩子时总会说:我娃,你只有好好劳动,来年才有白面馍馍吃。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身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都吃上了白面馍馍。如今,人们早已不再满足于白面馍馍带来的味道,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没有人再为吃而发愁了,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
  而谁又能理解一位耄耋老人的“馍馍情结”呢?反复咀嚼老人“白馍馍细面”里的满足,回忆过往岁月,怎不发出无限的感慨,改革开放这40年,岁月无言,掷地有声。你说,或者不说,那些“成绩”就在这里,不增不减,如这位老人眼里、手里、心里一直安放着的白馍馍细面里的踏踏实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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